“看颜料再放就过期了。”齐棹说:“就翻出来用了,免得浪费……倒是你。”
祁危没问他怎么了,而是问他画画的事,就让齐棹的心一点点安定下去。所以他才能笑着说:“买了又不用,买了干什么?”
祁危随意道:“想着给你用的。”
这是实话。
买颜料的时候,祁危想的就是齐棹画画时的模样。
他看过很多次齐棹画画,尤其是齐棹还在国内读书时,看他低垂着眼帘,拿着笔刷慢慢在画纸上描绘。
有时候是阴雨天,屋内就会开白炽灯,照在齐棹身上时,把少年衬得很白。那时候的齐棹还在抽条,身形偏瘦,清隽又帅气,尤其是淡淡笑起来时,有一种少年独有的雨后清新的气质。
有时候是大太阳天,齐棹为了避免太阳光直射,会躲到角落里去,但日光还是会追着他走,洒落一点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眩目,让人不自觉就屏住呼吸。
那时候祁危就想,如果齐棹喜欢画画的话,他就买一屋子颜料,给他打造一个画室,把他养在里面。
只是画画对于齐棹来说只是日常生活的一点调剂,打发时间用的。
也是……平定复杂的心绪。
祁危听他的朋友们说过,齐棹每次遇到让他很烦恼、感到棘手的事,或者让他情绪很不稳定的事,他就会睡一觉,然后再起来画画,以此让自己冷静。
他的少年,本来也不是那么沉稳的人,只是一直在逼迫自己成熟一点,不要像孩子般胡闹。
所以现在…他让齐棹感觉到棘手了么?
祁危摩挲着齐棹的后脑勺,听齐棹在微怔中说:“这几支颜料的保质期都有十年,你十年前就买了吗?”
“那倒不是。”祁危拉住他的手,轻而慢地帮他一点点搓干净指缝中沾上的一点点黑颜料:“我是三年前买的。”
齐棹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是三年前?”
但他问完后,就又意识到什么:“……三年前你就打算让我回国了是吗?”
那个时候,齐棹刚好读完书毕业。
祁危嗯了声:“本来做了不少准备了,只可惜中途出了点问题,又耽搁了三年。”
齐棹抿唇:“什么问题?”
祁危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会儿祁元瑜不甘心,和其他几个董事合作,不想让我上位。”
他说:“我意识到我还没完全掌握祁家,把你接回来你可能会被他们盯上,你会很危险,所以我就没有接你。”
祁危没有说的是,三年前真正让他却步的,不单单是“不想让我上位”那么简单。
而是祁危在做准备的时候,祁元瑜突然发了疯,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动了那些董事,对他这个超S动手。
那根本就不是商战了,而是一场计划周密到连证据都没有留下来一点暗杀。
一环扣一环,从一开始就特别挑中了祁危将要来易感期,特别不稳定的那段日期,再到下药、对车动手脚、失控冲出来的货车,甚至还有一批杀手潜伏……
虽然没有证据,但alpha都是疯狗。
作为同是疯狗的alpha,祁危当然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毕竟祁元瑜是唯一的得利人。
也就是那个时候,祁危意识到一件事。
即便是国内,哪怕是在京,也不一定就绝对安全。他还不能接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尤其是接到他的身边。
.
齐棹:“……”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祁危在背后做了很多事,可他没想过……
齐棹呼吸一窒,埋进了祁危的怀里,喃喃:“祁危,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重视我。”
即便当年安惢知还在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重视过他。
她爱他,但也爱齐牧。
她的生命会因为齐牧凋谢,却不会因为他重燃。
齐棹不怪她,不是因为她是omega,注定会因为觉察到伴侣的感情变化而消寂,而是因为他明白安惢知先是安惢知,再是他的母亲。
她如果觉得那样更好,那就那样更好吧。
可齐棹也会期待有那么一天……
有那么一天了。
祁危爱他,会因为他凋谢,也会因为他燃烧。
这也就导致齐棹忍不住问祁危一句:“祁危,如果…如果当年不是我为你出头,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这样喜欢他吗?
“阿棹。”
祁危垂首吻住齐棹,认真地告诉他:“没有如果。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你帮我说话,帮我打架,也让我明白了我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直面那些流言蜚语,才能让那些人闭嘴。这就是已经发生的事,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这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如果。”
齐棹的心尖颤了颤。
真的好神奇。
现在的祁危和从前的他很像,而现在的他却如同从前的祁危一样摇摆不定,彷徨地立于世间。
可从前的祁危是被从前的他拉了一把,现在的他是被现在的祁危拉了一把。
齐棹深呼吸了口气,不再多言,而是主动和祁危缠吻在一块儿。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让祁危知道,他不是他虚构的记忆。
所以他决定干脆大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