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巢(4)
老民警接着向吴明远的女友黎鹤询问:“你 8 号下午醒来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房门、窗户,开着还是关着?”
“好像都是开着的。”黎鹤回答得很快。他们之前肯定已经仔细回忆过当天的细节。
不过黎鹤还是用了“好像”两个字。
“那时候我刚醒,头很晕,不太记得家里的样子……我能确定,门是没上锁的。”
“你们家是那种不会自动上锁的老式门锁?”老民警朝大门方向看了眼。
“对,平时睡前都会特意去锁一下门。但那天大概喝得太醉了……”黎鹤低下头,“醒来之后,看到乐乐不在家,以为是楠姐来接乐乐去上学了——楠姐有我们家的备用钥匙——想着是他们走的时候没锁门。”
老民警提到窗户时,我也探头朝窗户下面看了看。
从客厅窗户往下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化带,草地与灌木混杂着生长在一起,显然小区物业没怎么打理过这块地方。
五楼不算很高,植株的形状可以看得很清楚。
左右扫过尽收眼底,没有一个孩子掉了下去留下的什么痕迹。
“靖芠?”
老民警看向我时,我摆了摆手,摇摇头表示没看到异常。
然而……
当时我的心里确实有闪过一丝怪异感。
但我没有深究下去。
——其实我应该更加重视的。
因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03 罪犯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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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被安排了巡防工作,检查完防汛设施回到警局时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浑身被雨水淋湿,黏糊糊的感觉相当不好。
短发又忘了修剪,贴在后颈皮肤上,痒得很。
我到值班室冲了个澡,用同事的剃须刀推掉后边儿的头发,挥着警帽扇风,往派出所办公楼走过去。
窗外依然风雨大作。树枝不时刮擦窗户。
今天巡防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天那个儿童失踪案件。
按照昨天孩子父亲所说的,他们之前发生过较大的争吵,很有可能孩子是自己离家出走。
那么首先就是要排查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学校、朋友家、亲戚家……
我们让吴明远按照可能性排列了表格,一个个打电话问过去。
至于小区监控,昨天下午已经去查过了。重点看了两个面对小区大门、侧门出口的摄像头,首先查的是 7 号下午到 8 号上午,没看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查监控是个累活,其他的时间段和摄像录影就带回警局给图像控制中心的同事们慢慢过了。至于围墙破损处,只能再想办法从小区外部的街道调监控……
有太多的可能性,但没有一点儿线索。
这在失踪人口调查中其实是极其常见的情况。
尽管时代发展,科技发达了,每年依然有无数普通人消失在亲友视野中,就像被大地所吞没一般不知所踪。其中一部分会在数年后的某个出乎意料的地方发现尸骨,但更多的,只是去了远方默默生活。
不过,吴玖乐毕竟只是一个年仅五岁的男孩。
超过 48 小时毫无踪迹,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已经遭遇危险——
拐卖儿童案件近年来虽说几乎在绸州市绝迹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
至于孩童可能遭遇的其他的伤害,更是随便一想就能用各种惊险画面塞满脑海。
“张叔,那孩子有消息了吗?”我走到老民警工位边。
“没呢。”
张叔翻着手里的几册文件,摇摇头。
“您在查什么?”
“这是我从物业那里要来的,18 幢房主和现居居民的名单。靖芠,你看,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我探头过去看。
——郭建强。
“这名字常见。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我拉过键盘,把名字输进系统查询,“郭建强是我们分局前年出警过的那个什么来着……那个有强奸前科的男的吗?”
男人的照片和记录刷新出来。
扁平、畏缩的脸,按在文档下方的荡圩区分局印章,以及他最新更改过的住址信息:
福桥景苑 18 幢 3 单元 201 室。
“果然是他!”
我把警帽扣到头上,拉起张叔朝外冲。
郭建强是我被分配到荡圩区公安局后打过交道的出警对象。
当时一个女人报案,说自己十二岁的儿子在放学回家路上遭到邻居猥亵。那个邻居就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隔壁楼的郭建强。
调出郭建强的档案一看,发现他有过强奸犯罪前科。
不过后来男孩的母亲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加上当时郭建强猥亵男孩时是在小区偏僻角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此事不了了之。
男孩的母亲只是要求警方监督郭建强搬离该社区,郭建强也配合了。
本来,男性遭到性侵害就很少会报警。一方面是轻视受到的伤害,认为没什么大不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害怕男性气质受到指摘。
可惜这桩案件的收尾同样不尽人意,是受害者妥协的结果。
虽说作为一名五年警龄的警察,我见过的令人“意难平”之事不在少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