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助理(236)

于斌早就醒过来了，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嗡嗡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脑袋疼痛到爆炸，好像千万只蚂蚁不断攀爬，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清晰思考。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脸，他穿着一件黑色连衫外套，似乎正皱着眉和自己说着什么，忧心忡忡，相触的指尖有温温的热度传来，好像连心底的不安都平静许多。

但紧接着他忽然瞳孔睁大，口中吐出一口血，正中心口的剧痛让他无法站立，脚步踉跄着倒下来。

“不要……。”

他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嗓子几乎哑的发不出声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了心脏，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掉入无底的悬崖，没有重心的失力感让他害怕和无助，眼泪顺着疼痛的脸颊流下，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站在窗台上看风景，坐在吊椅上享受夕阳西下，晚霞朝落，我无忧无虑，忘记一切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你却被人遗忘的化为一杯黄土，埋入坟墓，无人祭奠，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你对我说过的话，指尖的温度，美好的希冀，那些深刻映入我脑海的曾经，从此再也走不开了。

倘若我能早一点遇见你，我们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对不起。”

被人按压着打入麻醉剂，疼痛的脑袋终于在药效的发挥下缓和下来，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睡。

原来只要睡着了，什么痛苦都会淡化消失。

看着床上的于斌终于平静下来，宋则成总算缓缓松口气，他握紧于斌冰凉的指尖，一手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去擦他脸上的汗和泪。

医生皱着眉，身上还带着听诊器。“本来就有脑震荡，这会又摔着了，如果严重可能要做开颅手术，把脑袋里面的血块拿出来，现在看确实对病人有些影响，不过目前还不算很严重，只是可能记忆恢复了，所以才会这样。”

顿了顿，见宋则成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模样，又道。“你看看要不要让他再做个开颅手术，脑袋里的血块迟早是要拿出来的。不过目前我不建议他做手术。首先他现在体质太弱了，还有点贫血和低血糖，如果要做的话，个人建议还是先补补身子。”

宋则成眼眶通红，他没说话，目光只紧盯着眼前的于斌。

事实上从刚才他就感觉到了，于斌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他陷入噩梦痛苦喃喃的“不要”和“对不起。”，全部都是对那个已经进入坟墓，甚至都不被人记住的杀手说的。

这一刻宋则成才清晰的意识到，原来他和于斌隔的千山万水，不是因为他曾经对于斌做过的那些伤害，而是因为卓毅眼睁睁的死在他眼前。

原来那个人在他心里存在这样的位置。

原来当初的那件事，给于斌造成了这样的阴影。

当时他明明有办法救的。

他哭的那样撕心裂肺，那样的痛苦和无助，可当时想要占有和妒忌的心情那样强烈，宋则成选择什么都没做。

他就那样让卓毅眼睁睁死在于斌面前。

那一刻的于斌又是怎样的感受呢？

是不是也像当初的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绝望又恐惧，无助又试图抓紧一切，痛苦无所遁形。

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彻底割裂，没人愿意给他施于援手，就连当初那个在自己最痛苦，最灰白的时光里给予自己救赎的人，也在现实的冷漠中离开了。

“对不起。”

宋则成忽然将脸埋进掌心，沉闷的嗓音仿佛车轱辘碾在地上一般刺耳，泪水仍旧顺着掌心的指缝溢出，悔恨和痛苦让他喉头哽咽，心头刺痛。

对不起，如果当初我施于援手，如今的你是不是就不会那样痛苦？哪怕卓毅没有救活，我在你心里的定位是不是也会有所改变？

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不把于斌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每次他都一次又一次的将于斌推入更深的炼狱，再也回不来。

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踉跄着从床侧起身，宋则成脚步凌乱的走到病房门口，外面站着的一堆下属在声响中看过去。

宋则成眼下一片乌青，眼眶通红，下巴上全是胡茬，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甚至还带着难言的沙哑。

“当初我让你们去找卓毅的尸体建墓，墓里面埋的是他吗？”

周围一片静寂，无人应答。

不知是谁开口打破了沉寂。“是他。一开始兄弟们确实懒得去找，想直接埋个空墓，但当时考虑到他的尸体如果被人看到会引起警察关注，所以就想办法火化埋进去了。”

222.不值一提

“好。”宋则成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复又睁开，他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的不止于此。

“总裁。”一个下属看不下去主动安慰。“于助理还年轻，你们的时间都还很长，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的。毕竟只有陪在身边的，才能不断的积累感情，逝去的人只会在记忆里不断遗忘。”

对方说的宋则成又何尝没想过，但心里知道那已经不可能了，于斌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他对宋则成的爱演化为失望和痛苦，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