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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审判(10)

作者:江行云 阅读记录

“就这样……”很久后,他喃喃道,“毫无办法了吗?”

“有的,”屠渊在他耳边说,“小鱼,有办法的。”

沧余看向屠渊,问:“什么?”

屠渊轻轻地笑了。

“和我共进晚餐,”屠渊极其绅士地一手背后,另一只手伸到沧余面前,说,“我会对你想知道的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沧余安静地看着屠渊。

白雾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人类被困在了陆地上,如同玻璃罐中的昆虫。这栋房子坐落在城市污染和海上白雾之间,仿佛铺在地狱裂缝上的翘板,而他和屠渊此时各站一端。

除了和屠渊继续维持微妙的平衡之外,沧余暂时别无选择。

***

别墅里的餐厅宽敞奢华得像博物馆,趁着屠渊不在,沧余到处走动,揪一揪角落里盆栽的绿叶,翻一翻架上的书,戳一戳桌上的蜡烛。他不自在,小动物刚进入到未知的环境里时都是这样的。

而且他还换上了屠渊给他准备的新衣服,雪白的宫廷式衬衣,光滑的丝绸犹如第二层肌肤,高雅繁复的褶皱堆在领口和袖边,银质的扣子闪闪发光,让他挺拔单薄的身体看上去犹如花枝。但沧余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他觉得被束缚住了。

屠渊在餐桌旁摆饰菜肴,一抬头就看到沧余拨弄袖口花边的样子。

“小鱼,”屠渊点燃了最后一根蜡烛,走向沧余,轻声问,“不喜欢吗?”

他刚才在做菜,衬衫挽到了手肘,却丝毫没有因为装扮随意而显得气质普通。他行至沧余身前,不假思索地单膝跪地,朝沧余伸出手,掌心向上。沧余把手递给他,他轻握住沧余的指尖,俯首亲吻沧余的手背。

然后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脸仰视沧余。

眼神深邃而炙热,像是沉寂了多年的活火山口。

他说 :“欢迎到家,小鱼。”

“这里才不是我家,”沧余无情地说,把手也抽了回来。

屠渊缓缓站起身,垂眼时露出了一点失落的神情。沧余觉得有点神奇,因为此时的屠渊看上去无比真诚,凄凉、委屈、懊丧,这些沧余惯用的魅惑招数此时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屠渊身上。

在装可怜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旗鼓相当。

但沧余拒绝从猎人变成猎物,他不乐意被如此摆布,同时烦躁于自己的失神。于是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凶的表情,然后转身就走。

“快点,”他头也不回地说,“我饿了。”

他俨然已经把“这里不是我家”的声明抛在脑后,反客为主,还理直气壮地命令起这地方的主人来。

然而屠渊丝毫不恼,只是走向沧余美丽的背影,并且满含笑意地说:“遵命。”

第6章

盛宴

餐桌上长烛熔金,屠渊俯身,给沧余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酒。沧余看着这个男人的手,白得像尸体,但是宽长有力,和屠渊整个人一样成熟又强大。

屠渊落座,开始切割牛排。他背脊挺直,垂眼的样子镇静又虔诚,丝毫看不出对美食的欲望,姿势更像是在主刀一场手术。

沧余还在盯,一盘被切好的肉就被换到了面前。

沧余这才发现,屠渊根本没有给他准备餐刀。锃亮的银叉不过一寸宽,沧余用指腹碰了碰叉子尖端,发现连刺破皮肤也很难。

“小心,不要受伤。”屠渊握住他去戳叉子的手,“尽管它远没有某些人的牙齿尖锐。”

这话别有深意,但沧余面不改色。

“屠渊殿下,你是不相信我会切割肉排,”沧余点到盘边餐具缺失的位置,问,“还是不信任我的自制力,怕我随时会用刀划开你的喉咙?”

“都不是。”屠渊的眼在烛光下微微闪烁,他说,“只是我太想要对你献殷勤,又怕你不愿给我机会。”

说着,他把自己的餐刀递到了沧余手边。

窗子半开,傍晚的风推动烛火,刀刃反射出白光,割裂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阴影。沧余笑起来,没有看那把刀一眼。

他用手抓起盘子里的半生的肉,混着鲜血和汤汁一起送入口中。

红和棕沾到了衬衫和长发,沧余毫不在乎,甚至开始双手并用,期间也没从屠渊脸上挪开目光。红液从他唇角溢出,粉\\色的指尖陷入动物的肌肉,汁水四溢。他完全沉醉进去,被溅出来的血珠染湿了脸。

多么奇怪的一件事,他明明正在和牛肉进行一场粗\暴而血腥的较量,那双蔚蓝的眼眸却依旧无辜纯亮。又长又软的睫毛下面藏着泪光似的明耀,眼神中蕴含天边最柔和的星光。他懵懂如朝阳,温柔如情人。

他就在这样吞噬掉了牛肉,又吞噬掉了屠渊。

这是个拥有受害者眼眸的掠食者。

屠渊清晰地感到后脊发热。

终于,沧余完成了进食,满脸是脏地笑起来,轻松地靠回椅子里。

“抱歉,屠渊殿下,”沧余摊摊手,餍足又挑衅地说,“弄脏了你的餐厅。”

“不要道歉,”屠渊面带微笑,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很荣幸能见证如此美妙的一幕。”

沧余怔愣片刻,随后灿烂地笑起来,把手伸向了餐桌中央剩余的烤肉。

疯狂迸发出眼底,这次沧余更上一层楼,撕咬肉排时头部跟着转动,看上去与野兽无异。

这个晚上就这么被剥了皮,暴露出最原始的组织。

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幽暗偏僻的古堡里,这个穿着如同中世纪贵族的年轻人放弃了文明的餐具,用手抓食。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纯粹的生存之欲。沧余有和自己比拼的意思,每一口都更残忍,更粗鲁,任由血肉横腻,汁浆流淌。牙齿咬入脂肉,“咯吱”声还没完,筋管又被撕扯,仿佛一场兽类的颂歌。而餐桌另一侧的男人安静而坐,从始至终气息平稳,眼神炙热又克制,像是在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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