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03)
他看向前方的池白榆,见她还在拿树叶子逗弄那只打瞌睡的熊,原本不展的眉也蹙得更紧。
刻了这般叫人难堪的印记,转头便忘了吗?竟还在逗那只连眼皮子都懒得睁的臭熊?
他抿紧唇,不悦移开视线。
池白榆顿住,打了个寒噤。
小棕熊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问她:“怎么了?”
“没,刚才有点冷。”池白榆摸了下发寒的后颈。
也是这时,她忽看见不远处有一道鬼影。
这林中的树木大多笔直干瘦,树干都为苍白色,连树上长的绿叶也像是蒙了层厚灰。
而那鬼披了件血红色的外袍,在这树林间格外显眼。
看不出是男是女——它的头掩在血红的帷帽下,仅露出湿漉漉的发丝。
它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不过离得太远,瞧不大清是何物。
就池白榆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半路撞鬼准没好事。
她当机立断道:“绕路。”
但跟以往一样,一旦被鬼盯上,便再难摆脱。
他们有意绕开,没走多远,就又看见了那道血红的影子。
“……”干嘛这样黏人啊!
她正想说再绕,余光却瞥见银无妄的那件白袍都快被血给染透了,脸也苍白得吓人。
思忖片刻后,她转回步子:“直接从这儿过吧。”
反正跟鬼打交道也不是头一回了。
“小心。”怀里的小棕熊突然开口,“阴气很重。”
池白榆微微点头。
也是走近了,她才终于看清那鬼的模样。
仍然辨不出男女,脸很白。但跟银无妄不同,那种白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的肉,一股发腻的死白——跟她之前在恶鬼林里撞见的水鬼差不多。
而它的嘴唇又是血红色的,眼睛也是,眼眶中通红一片,瞧不见瞳仁。
至于它捧着的东西……
池白榆扫了眼。
是把血红色的梳子,梳齿很尖,她怀疑要是拿这梳子梳头,得把头皮都给梳下来。
那张血红的嘴跟虫子一样微微蠕动着,似在说话。从它身旁经过时,她听见它在哼歌——
“发儿顺,水儿冷……应声,心慌慌……脂粉头油……脂粉头油……”
它哼得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确,声音也奇怪,像是被毛刷刷过一样。
还有它的眼睛,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明明没有瞳孔,池白榆却总觉得它在盯着他俩。
她听得心慌,伸手便捉住银无妄的胳膊,拉着他快步往前走。
但就在她加快脚步的同时,她听见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随即,那鬼竟跟在了他俩身后,嘴里还在念着:“脂粉头油……”
第105章 第 105 章
哼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混着股浓烈的血腥臭,一并袭上。
池白榆只觉背上冷飕飕的,不由得闭了下眼。
够了!
别唱了!
也在这时, 那鬼突然停下。
它抬起干瘦白腻的手,捉住一绺湿漉漉的头发, 缓慢往下梳着,嘴里还在哼:“脂粉头油,得来不愁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白榆总觉得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更重了。
不光是气味有变化, 她的腿也变得沉重许多。方才还走得轻快, 这会儿却跟灌了铅似的, 须得费大力气才能迈出一步。
还有肩,像是沉甸甸压着什么, 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
她垂眸看了眼。
腿上也没东西啊。
她又看向银无妄, 见他微低着头,似也走得吃力。
“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她问。
不等银无妄应声, 她怀里的小棕熊就不安地扭了两下身子,说:“阴气好重。”
说话间,那鬼又随了上来。它仍是像之前那样捧着梳子,不过上面沾了些冷湿的水。因着梳子通红, 看起来竟跟黏了血般。
“……水儿冷,心慌慌,求得脂粉抹印堂, 求得头油擦脊梁。”它断断续续地哼吟着,像是影子那般紧跟在他俩身后。
银无妄眉间微蹙, 感觉到四周的阴气越发浓厚。他想开口提醒,可后颈就跟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 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连话也说不出。
没一会儿,身后鬼再度停下。
它嗤嗤笑出声,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俩,又挑起一缕湿发梳着,嘴里哼吟:“印堂亮,脊骨仰,心儿入肚肝入肠……”
池白榆抬起腿,却怎么也迈不动了。
像是有人抓着她的腿,不让她往前走一样。
身上也好重。
她吃力地喘了口气,使劲儿抬着胳膊,以免怀里的小棕熊滑落在地。
许是太过难受,她的呼吸也变得越发艰难。
一旁的银无妄伤势太重,这会儿步伐已经开始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了。
池白榆紧闭起眼,喘息的同时竭力想着办法。
忽地,她记起什么。
孩儿眼!
之前她去沈见越的房间里观测过阴气后,就把孩儿眼留在身上了,没给伏雁柏。
思及此,她费劲抬起胳膊,在袖袋里翻找着。
身后,那红衣鬼已经梳完了最后一道,开始缓步往前。
这回它没捧着梳子,而是紧攥在右手中,晃晃荡荡地往前:“不够,不够……要再多些。”
池白榆也在此时翻出了孩儿眼,举起,对准了眼睛。
隔着晶莹剔透的珠子,她终于知道他俩为什么走不动了。
全是鬼。
偌大的森林里,密密麻麻都是鬼影,且都吊在树上,睁着一双外鼓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俩。
不光树上,地面也有灰瘦的胳膊伸出,抓住了他俩的腿,使他们没法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