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04)
两边还站着许多鬼影,挽着他们的手臂。
更有些瘦小的鬼影直接爬上了他俩的背,紧紧箍着脖子。
陡然看见无数鬼影,身前还有个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池白榆险些被吓得丢了魂。
她急促喘息两阵,勉强平复下心绪,又在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中,缓缓转过身。
身后,那红衣鬼也变了副模样。
它哪是穿的红袍,分明是没了覆在外面的人皮,露出血淋淋的肉来。眼珠子圆鼓鼓的,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俩。
它手里拿的也不是什么梳子,而是把弯刀。弯刀上黏着淋漓鲜血,不断滴落在地。
扒着他俩的小鬼,正不断从他俩身上捋下血,再用双手捧着跑到那红衣鬼面前,将血浇灌在弯刀上。
而它用“梳子”梳头,也只是为了将血抹得均匀。
但随着小鬼捧去的血越来越少,它也懒得再捧起弯刀接血,始终用双圆鼓鼓的眼珠子盯着他俩,嘴里喃喃:“不够啊……不够啊……”
刚一看见它,池白榆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场面实在太有冲击性,以至于她半晌没喘上那口气儿。耳畔有嗡鸣声,眼前也飘了黑影。
她及时掐了把手,强迫自己回神,脑子则飞速转着。
快想想办法!
她使劲儿掐着掌心。
这鬼看起来完全是想直接拿刀砍了他俩啊!
总不能真让它拿他俩的血来磨它的刀吧?
等等。
血?
她微怔,视线忽一转,看向一旁已经微躬下了身的银无妄。
比起她,他身上的鬼明显要多得多了。
所以是冲着血味来的吗?
意识到这点,她登时屏住一股气,竭力脱下外袍,又远远掷开。
果然,原本扒在她身上的鬼全都跳到了那件衣袍上,收集着上面的血气。
她尝试着抬了下腿。
能动了!
见这法子有效,她忙伸手去扯住银无妄的外袍。
“快,把衣服脱了!”她催促道。
银无妄勉强抬起眼皮,向来冷然的视线中见着错愕。
“你!”
但他身上扒了太多鬼,压得他动弹不得,根本没法阻止她。
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把衣袍一卷,丢至远处了。
下一瞬,他身上的鬼也大都相继窜向那处。剩下一些还扒在他的伤口附近,不过已经好上许多。
余光瞥见举着弯刀的红衣鬼已经走至他俩身后,池白榆再不犹豫,踢开脚边的鬼手,拉起他的腕子就往前跑。
“别让那鬼追上!”她道。
也是此时,银无妄发觉那股限制着他行动的沉重感缓解了许多。
意识到是跟脱了外袍有关,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会错了意,既觉羞恼,又觉烦闷,最终也没说出句话,只跟着她往外跑着。
小棕熊从她怀里挤出来,抬着双圆溜溜的漆亮眼睛看着他,吐出一句:“倒也不用担心你怕冷,袍子脱了你还有脸挡着,比那厚实多了。”
银无妄紧蹙起眉,到底没说出话,唯有半掩在乌黑发丝里的耳尖透红。
两人屏息凝神,足跑了小半时辰,终于跑出了森冷阴寒的树林。
一路上池白榆就没敢把孩儿眼往外拿,不知者无畏,她就当根本没什么吊死鬼了。
跑出树林,前方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低起伏的原野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清澈水域。天际也不再是红通通的一片,而是万里无云的蔚蓝。
此时无风,那些水域看着便如明镜般,无波无澜。
池白榆停下,松开银无妄的手。
以防他跟丢,她基本拉了他一路,掌心里握出了层层薄汗。
身上也热得慌,嗓子眼儿都又干又热。
她胡乱擦了把额上薄汗,又拿袖子扇着风。
“哪块是清灵池啊?”她问。
小棕熊慢吞吞站起,不知从哪儿掏了块帕子出来,站在她的肩上替她擦着汗。
“都是。”它道。
都是?
池白榆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什么“从这些水池子里找出真正的清灵池”这种把戏。
她又取出孩儿眼,谨慎观察起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一只鬼了,才看向一旁低喘着气的银无妄,指着最近的一片水域对他道:“你就在这儿疗伤吧,我再往远走一点。”
经过方才的跑动,银无妄身上的伤情恶化不少,又没有妖气治愈,此时已是强撑。
但见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道:“你在此处,我去其他地方。”
“别。”池白榆实话实说,“你身上的血太多了,不快点洗干净,又得招来鬼。”
银无妄:“……”
不等他搭声,池白榆转身往远处走:“到时候还是在这儿见,估计得要一会儿,衣裳也得洗。”
路上,她拿着孩儿眼四处观望,以防有鬼找来,最终挑了个偏僻幽静些的水池。
方才她跑了一路,本来热得很,但现下一停,反而又觉得冷。
她蹲在清灵池旁,用手探了下水。
竟是暖和的。
不光如此,见效也奇快——方才她拉着银无妄,手上沾了些血,但现下刚碰着清灵池的水,那些血污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么神奇?”她问,“能带些走吗?”
小棕熊:“清灵池的水是受土地蕴养,一旦离了此处,便与普通的水无异。”
“可惜了,我还以为放在外面也能用。”池白榆解开中衣的系带。
原本还懒洋洋躺在她怀里的小棕熊突然站起身,跳下去,再往地上一坐,背朝着她。
她一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