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273)
他知道是她。
那他都看见什么了?
应该没瞧见什么特别的吧?
听他说话的语气还算正常,刚才裴月乌的反应也挺快。
但继续缩在被子底下肯定不是个事儿,她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把薄被往下拉了点,露出脸。
眼一抬,她就望见了不远处的述和。
脸色正常,表情跟平时比起来没多大变化,她没感觉到有什么压抑的气息,那他的妖气应该也还平稳。
她迟疑着道:“你怎么……”
裴月乌又往她面前一挡:“别和他说话,没必要跟他解释。”
池白榆:“……”
她没解释啊。
述和只当没看见裴月乌,与她道:“它说今日不用给你送饭,想到种花还缺些日光,便猜你来了此处。”
说话间,他手指微动,就用妖气化出了小棕熊。
巴掌大的小熊“啪叽”一声落在地上,飞快动着两条短腿,朝她跑去。
!
这谁能忍?!
池白榆丢开被子,一把接住它,抱在了怀里。
“我没说。”小棕熊牢牢扒着她的胳膊,“是他自己找来的。”
池白榆揉了把那毛茸茸的熊脑袋:“知道知道。”
裴月乌睨向那一巴掌就能拍飞的小熊,蹙眉。
什么玩意儿?
看见述和提步往这边走来,他又记起池白榆之前说过,不能让旁人知晓这些事。
思及此,他到底解释了句:“她来了月事,所以才在这儿休息。”
末了,又觉得对方八成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又补道:“月事就是——”
“知道。”述和的视线从池白榆脸上掠过,当看见那微微有些泛肿的唇,透着明显异样淡红的面颊,以及颈上的淡淡印痕时,他顿了瞬,转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是要再休息一会儿。”他道。
池白榆又抬头看他一眼。
现下离得这般近,从他脸上仍瞧不出丝毫异常。
那应该的确是没发现什么了。
她略微放了心,起身。
“那我先走了。”她对裴月乌道。
眼看着她就要离开,裴月乌下意识抬手,似想拉住她。
不过刚抬起一点,他就眼睁睁看见述和握住了她的手。
心头掠过一丝异样感,他忍下不言,只对述和道:“即便有再要紧的事。也不该擅闯进别人的结界。若有下次,定不会轻易了事。”
述和偏过头,似有似无地扫他一眼,并未应声。
但就在他俩消失在结界的瞬间,不远处忽出现一缕淡色气流。
那气流盘旋环绕,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气流逐渐凝聚成人形,正是述和的模样。
裴月乌看见,只略微探了下眼前人妖气的深浅,便反应过来:刚才带着池白榆离开的那个,不过是述和的一缕妖气。
眼前这个,才是他的本体。
裴月乌没作多想,只不耐烦问道:“还有何事。”
述和平静道:“忘了拿走一样东西。”
“什么?”
“那布条,似乎不是你的东西。”
裴月乌稍怔,这才想起方才从眼睛上扯下来的布条,这会儿还系在他的颈子上。
他利索散了,却没递出去,而是揣进怀里:“那也不是你的,轮得着你来讨?”
述和:“私藏妖狱狱官的东西,也是重罪。”
“哪门子重罪?”裴月乌越发不耐,“况且什么叫私藏,不过是暂且寄放在这儿,想拿走也得她来拿,你在这儿扯什么重罪,还不快滚回去!”
“寄放?”述和轻笑了声,“我又如何知晓你这话是真是假,又或往惩戒室走一趟吧,把你的识海抽出来,真假一看便知。”
“不是你的东西也轮不着你来管,滚出去。”裴月乌扫了眼他脖子上的伤,“还是说要再打一架?”
述和沉默一瞬。
片刻后,他仍旧用那起伏平缓的语气说:“或许你披着人皮,抓了那些人鬼妖兽养着,竟叫我忘了,你不过是只野畜生。不论遇见何事,都要打杀一番。”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冷静,神情也平和,过了半晌,裴月乌才反应过来他在骂他。
怒火轰然往上冲,他攥得拳头青筋鼓跳,切齿道:“你说什么鸟话?!”
“生气了?”述和道,“又忘了一事,若你真能控制住那烂脾气,也不会被关在此处。”
到了此时,裴月乌终于从他这异于平常的尖锐中察觉到异样。
他压抑着怒火问:“你方才看见了?”
“看见何物?”述和略作思忖,再用那不见波澜的语调说,“一头下作的畜生想着法子勾引别人来此处,再显露些下作脾性吗?”
在这锁妖楼待了好几百年,裴月乌常惹事,因此也与述和打过不少交道。
但他还是头回听他说出这般刻薄的话,震怒之余,更多的是惊愕。
也是在他怔愕之际 ,述和又道:“你似乎忘了妖囚是何物,犯了重罪,被打上有错的印记,再关进这不见天日的虚妄之境。数百年来,你可曾悔过过哪怕一次?若不曾,那便不是什么值得怜惜的正常人,与她自然也不是一路人。”
说话间,他又想起方才看见、听见的景象。
那般粗莽、只知晓发火动怒的下作畜生,却伏在她身上捧着她亲。
他算个什么东西,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失稳作抖的喘息轻哼,在此时又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中。
他开始冷静地回想,任由她的呼吸如利箭般穿透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