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妖鬼修罗场的日日夜夜(312)
抬在半空的手顿了瞬,池白榆面露迟疑。
“我与那人同为妖囚,倘若对他动手,伏大人与述大人定然会察觉。”曲怀川从袖中取出一物,如拈着棋子般,将那东西放在她的手中,“但若有大人相助,便能在悄无声息间杀了那人。”
池白榆垂眸,视线落在掌心的东西上。
是一枚白色的丸药。
“化骨丸。”曲怀川道,“会将他的躯壳彻底融化,仅剩一枚妖丹。”
池白榆盯着那药,过了许久,终是微微拢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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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
池白榆拨开一条门缝,看着在外面布置法阵的曲怀川。
已化成人形的裴月乌从后伸过手,捉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拉。等与她面对着面了,他才压低嗓子说:“你真信他?那人看着就有病,要是反过来害你怎么办?况且要你去喂这什么破化骨丸,不就是在把你往火坑里推?”
池白榆小声解释:“他要我喂,是在试我。”
“试什么?”裴月乌蹙眉,“难不成这狗屁丸药是假的?”
“……”池白榆沉默,“是想试我会不会对那细作下杀手,愿不愿意跟他真正站在一条船上。”
“什么船,全踢翻了!”裴月乌道,“你若是想要妖丹,我给你便是。还想要多的,选中谁的我便去取谁的,何必冒这风险。”
又来了。
把取当抢的同义字用是吧。
池白榆也不好跟他解释她其实也在蹲那细作,只道:“昨天那些妖尸是冲着你来的,他估摸着已经认出你来了。方才他敢在你面前说这些,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儿。”
“什——”
“嘘!”池白榆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些。”
裴月乌气得额角直跳,恨不得把那曲怀川的祖宗都从坟里刨出来骂一通,但被她捂着嘴,只能吐出些呜呜哇哇的怪腔怪调。
池白榆拉着他蹲下,一字一句道:“所以今天那细作不能留,他也不能留——待会儿你听我的,到该动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虽不清楚为何那细作也不能留,但裴月乌还是问了句:“要下死手?”
池白榆思忖片刻,颔首应道:“不留后患。”
第173章 第 173 章
落下这四字后, 池白榆又隔着门缝看向外面。
走了这一路,曲怀川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尤其是进入这太史府后, 伤口愈合的速度又增快不少。
眼下他不知疼般割开掌心,将鸽羽放在正中心, 正用涌出的血画着法阵。
她对他这法阵的可行性存疑,毕竟按他之前说的,他对妖术好像不怎么在行。
画这法阵用了将近一刻钟,最后一笔落成后, 池白榆看见那血阵泛出了淡淡的赤光。
灰色鸽羽被那赤光托着往屋顶浮去, 停顿的瞬间, 它陡然炸开,化作无数淡灰色的齑粉。
齑粉撒下, 血芒更甚, 几乎将整座房间都映照得通红一片。
而当那粉末落至半空时,竟逐渐勾勒出一道人影。
池白榆一下站了起来, 隔着门缝紧盯着外面。
那人影高大,一身灰色的箭袖衣袍衬得身形更为修长。
待那人的面容浮现出来时,她眼眸微睁,不敢置信地往前倾去身, 似要将那人盯个洞穿。
曲怀川也在此时看清了法阵中那人的模样。
他用软布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笑道:“原来是你。”
一股浓烈的血味扑鼻而来,沧犽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手里还拎着把没打磨成形的木头短刃。
不过短短一瞬,那不悦就消失不见。
“你是那曲怀川?”他没见过这书生, 对他的声音却熟悉——以往他从四号房旁经过时,总会听见这话痨在念念叨叨。他环视一周, 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眼眸微弯,“怎的,是此处缺了个看守,想找我把你当年杀死的那老人家讨要过来,在此处当差奉职吗?”
看见这人的脸,他便想起来了。
犹记得那日,他沿着山道进恶鬼林,迎面撞上一个拎着刀的书生。溅了半边血的脸上带着笑,步履从容,另一手里甚还握着书卷。
再往前走,便撞上了被砍得不见人形的采药老头,还有四处寻找那书生的妖匪。
不想竟又在这儿碰上了。
曲怀川朗笑:“什么老人家,在下怎的半点印象也无——难得在此见面,不若替你算上一卦?”
说着,他取过一边桌上的签筒。
白玉似的长签与明黄的迎春混在一块儿,鲜亮夺目。
“不了,好意心领,但我对算命没什么兴趣。”沧犽转着那把刀,笑着问他,“不如先聊聊你动了什么手脚,平白无故将人带来此处。”
曲怀川的视线落在那把短刃上,忽握住签筒,晃了一晃。
“你很快便知晓了。”他道。
也是在卦签晃动的剎那,沧犽感觉到几缕淡淡的妖气从卦签上溢出。
在察觉到那些妖气的瞬间,他脸色陡变,眉眼间的笑意尽数褪去,换作森寒杀意。
他微微张开嘴,犬齿倏然变得尖利,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也变成墨绿兽瞳。他微躬了身,几乎在眨眼间,就化身成一头灰狼朝曲怀川扑杀而去。
曲怀川并未避开,摇签的手一顿。
一支签从筒中蹦出,悬浮在半空。
“‘龙蛇混杂,不得风雷’。”他念着签文,叹气,“中平之签,可惜落在你头上,竟是同族厮杀之兆。”
末字落下,那支签陡然爆出强大妖气,妖气盘旋凝聚,也凝成一头灰狼的模样,朝沧犽扑去。
见着那条狼,沧犽的动作明显滞了瞬,眼见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