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坠星河(152)
夏心妍就是那个倒霉孩子。
她要表演的就是如何从粪坑里拖出伙伴,如何直面自己身上崩到的粪水,以及如何准备好回家挨顿揍。
整段表演其实是非常考验演技的,因为这相当于一段无实物表演了。
“演好了晋级应该没问题,但演不好……就还不如疯疯癫癫中彩票呢。”王保保犹豫。
夏心妍思考很久,最后决定:“疯疯癫癫中彩票也要被群嘲,炸粪坑演不好也要被群嘲,反正都要被群嘲,炸粪坑好歹还有一线几率能翻盘,我搏一搏呗!”
夏心妍也想了,既然都答应上这个自己并不拿手的节目,不豁出去拼一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都是要丢人现眼,挑战一下自己不留遗憾。
解决了夏心妍的问题,已经是傍晚了。夏瀚辰约了好几拨人见面,抽空给宁思远打了个电话问他进展如何,晚饭怎么解决。
宁思远现在已经很瘦了,夏瀚辰对他的饮食也不再有什么要求,反而更希望他吃的营养丰富一些,养一养身体。
在夏瀚辰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宁思远保证立刻回家点一个丰盛的外卖,然后专心准备自己的表演片段。
挂了电话,宁思远叫了外送,然后调头去了医院。
刚走到病房所在的楼层,宁思远就听到外婆的叫声,护工不停地“哎呀哎呀”,宁思远心下一紧,加快步伐小跑着进了病房。
外婆躺在病床上,歪头瞪着宁思远,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咽咽,口水流得前襟湿了一片。
地上还散落着暖瓶的碎片,还有一地的汤汁和水果。
“这是……怎么了?”宁思远问。
护工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叹着气说:“还能怎么,突然又什么都不认得了呗,诶!”
她拿来工具清扫一地狼藉,一边往外看,嘴里嘟囔着:“哎呀,他出去好久,是不是伤的严重了?”
“谁伤了?玲婶儿吗?”看到一地玻璃碎片,宁思远猜玲婶儿是不是被割破了手指。
“不是哦,玲子好像有事情,下午小夏来了没多久她就出去了。说起来她也走了蛮久,也该回来了。”
听到小夏两个字,宁思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哪个小夏?他人呢?”
“哦哟还有哪个小夏,就是你那个同事嘛,高高帅帅那个。喏,你外婆原本心情很好的呀,让小夏推她转转去的,结果抱她到轮椅的时候她又突然不认得人了,突然挣扎起来,东西摔得满地都是,我们怕她太激动又要脑出血,小夏抱着她让我去叫护士,回来的时候吓死人呀,你外婆拿着好大的玻璃碎片,对着小夏的脖子就要扎进去,他……”
话说一半,病房的门开了,夏瀚辰右手包扎了一圈止血带,进门看到宁思远先是一愣,迅速把手上的手背过身后。但太晚了,宁思远都看到了。
“你不是在见客户?”宁思远红着眼问。
“是在见客户,下一场之前还有时间,我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不是回家准备片段……了吗?”
护工清理好房间,提着工具出去倒垃圾。
宁思远一把反锁了门,反问:“玲婶儿呢?”
“她说有点急事,马上就回来了。阿……宁思远,你听我——”
“你每天都来吗?”
夏瀚辰:“没有,今天是偶尔……”
“护工和你比和我还熟,外婆清醒的时候还会让你推她出去走走,你故意错开时间不让我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况,每天都会发生,对不对?”
夏瀚辰放弃了狡辩,说:“但不会每次都伤人,阿远,这是一个意外。”
宁思远从夏瀚辰身后拉过受伤的手,已经经过了处理所以看不出伤口的深浅。
“今天是意外,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这样的意外还会无数次发生。辰哥,这不能叫意外,这就是我的生活。”
他的眼泪从眼眶中翻涌而出,就再也停不下来。
过去几个月里,宁思远遭受过各种各样的非议,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恶语攻击,可他都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
但现在却泣不成声。
夏瀚辰走近抱住宁思远,轻轻抚摸他的后背:“阿远,之后的生活还会发生很多事,有好事,也有不那么好的事。”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宁思远头顶,说:“这是我们的生活。”
宁思远的脸埋在夏瀚辰胸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的摇头。
外婆的意识没有清醒回来就直接进入了睡眠。玲婶儿回来的时候夏瀚辰已经离开了——他的确还有几个应酬要赴。
看见宁思远在,玲婶儿有些意外,慌忙说:“小远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宁思远回答,“玲婶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玲婶儿自从几十年前被外婆收留,就从来没有出过县城,女儿远嫁广东这些年她也从没有机会去看看。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能让她放下外婆呢?
可她却坚持自己没事:“这不是马上要出院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东西。”
这话放在小县城里或许行得通,但放在这里就是拙劣的借口。
但宁思远没再问下去。
玲婶儿这么多年在老家照顾外婆,即便亲生孩子也做不到她这个程度。现在外婆生病了,玲婶儿一路跟着到这里继续照顾,丝毫没有提过以后的事,摆明了就是要照顾外婆一辈子直到给她送终。
宁思远还能要求她什么呢?
何况现在外婆已经是这个样子。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护工尚且能为了佣金忍个一时三刻,玲婶儿又能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