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12)
“陛下这是何意?如此这般与引狼入室有何区别!”
“太傅说过,为君之道在于平衡,如今中书令权力过大,而朕便要将这平衡掰回来,李殊不过是朕的棋子罢了。”
“那以陛下的意思是?”张慎行忍不住道。
“朕刚好缺一个李府的眼线,李殊是李府的嫡子自然不会有人怀疑,而他现在又有求于朕,为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张慎行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陛下也说了这李殊是李家的嫡子,陛下如何敢相信他会背叛自己的家族?”
闻言宋祈安勾起了笑脸说:
“太傅这就言重了,朕可不指望一个他会这样,别看这李殊是中书令的嫡子,便认为他也如那老家伙一般聪明,他甚至有些过于实诚,直接问肯定是不行但是套些有用的话出来朕还是有把握的。”
见宋祈安心意已决想把李殊留下来张慎行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
“夺权之事陛下不可心急,万般计谋皆以人身安全为主,毕竟先皇只有您这位皇子了。”
听见太傅这样说,宋祈安知道他是松嘴了,抱拳道:“太傅的话学生谨记于心。”
天上的雪早就停了,只是天空还灰蒙蒙的仿佛随时会重新下起雪来。
宋祈安和李殊走在去往凤栖宫的路上,宫人们则是远远地跟着。
早晨用膳时她已经和李婉约好带李殊一起去凤栖宫用午餐。
帝后的宫殿相邻,离勤政殿都不算远,所以宋祈安当即决定走路过去。
一路上宋祈安都耷拉着头快步走在前面,李殊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很识趣地默默跟着。
“小李爱卿身为朕的伴读,见到朕这副样子难道不打算为朕分忧解难吗?”
见李殊半天不开口宋祈安,终于忍不住道。
“陛下心情如此低迷,臣猜是因为方才太傅检查功课时陛下没答好,臣虚长陛下一载,如果陛下有不懂课业的可以来问臣。”
听李殊这样说宋祈安立马精神了,连忙赞叹道:“知我者,莫若爱卿也。”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李殊又问道:“臣见爱卿从一开始便愁眉不展,莫不是也因课业上的问题所困扰?
李殊过了一会儿才道:“臣想问问陛下在娶我阿姐时会不会感到抗拒?”
“爱卿何出此言,难道是皇后与爱卿说了些什么?”宋祈安假装诧异道。
“不,与皇后无关,是臣的父亲替臣指了一门婚事,臣想知道陛下在得知要娶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心中可有忿满?”
李殊怕生出误会,赶忙解释。
“朕的婚事是国家大事,岂能随朕的意?好在后来朕向太傅打听李家的嫡长女,得到太傅的答案后发现你家阿姐正是朕所心属的性情,便觉得没什么了。”
宋祈安故作轻松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
李殊许久不说话,宋祈安便给他出馊主意。
“若爱卿实在不喜,不如去和中书令谈谈?或许朕给那人赐婚,这样爱卿就不用娶她了。”
“不行,如此只会让父亲更厌恶自己。”李殊冷不丁答道。
宋祈安没想到这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的少年真的会去想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的可行性。
这人明明同自己一样身处于权力斗争中,却又傻得可怜,心里没有半点城府,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像是被自身的身份所驱动一般。
身为儿子,便努力争取父亲的疼爱;身为嫡长子便想要继承家族的荣光。
不过反过来看,自己不也是同他一样吗,自己身为傀儡皇帝便是想夺回自己的权力。
哪怕自己摆脱了傀儡皇帝的身份,依旧会像傀儡一样被皇帝这层身份所裹挟。
只是当皇帝真的是她自己想要的吗?宋祈安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敢去想。
她只知道自出生开始她便是太子,而母后告诉她,太子便是将来的皇帝。
于是她七岁那年疼爱她的父皇暴毙,她也因此成为了皇帝。
太傅是父皇亲自指给她的,在她获得皇帝这个身份没多久,太傅便告诉她已经辞了官,以后就专心教导她功课,以及告诉她怎么复仇。
她也被这些身份,这些人推搡着前进,而坚持着她走到现在的便是为父皇母后报仇。
这一路上,宋祈安和李殊都没再说过话。
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徐忠命人为他们撑伞却被拒绝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前往凤栖宫的步伐。
9 暧昧
宋祈安早上就和李婉约好了要带李殊去凤栖宫一同用膳。
等二人进到凤栖宫时便看见李婉一手执书,另一只手捏着棋子正在与自己对弈。
宋祈安让人不要打扰李婉,等李婉注意到他们时,两人已经将被细雪打湿的大氅交于一旁的宫人。
“陛下既然到了为何不让人通报?”李婉说着还招了招手让贴身侍女果儿将桌上的棋盘收起来,并端出早就备好的温水。
李婉还没来得及等到宋祈安的回答,看到两人被风雪刮得发红的脸颊,又瞥见宫人手里颜色深浅不一的大氅语气里带了些愠怒道:
“外头一直下着雪,陛下与殊儿为何不撑伞?到时候又受寒了怎么办?”
宋祈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将过错都揽到身上。
“伞是朕叫宫人们别撑的,开始下雪的时候,朕和爱卿已经快到了,朕想见你,怕撑伞慢了就拒绝了。”
说完宋祈安将宫人递过来的巾帕往脸上一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又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