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赶出来?”任慈有些惊讶,“你可是牧师!”
怎么说英国也是个基督教国家,神职人员还是有相当地位的。把拜访的牧师从家里赶出来, 可是对上帝的大不敬。
克兰牧师苦笑几声。
任慈见他不说话,便主动追问:“死者是什么身份?”
克兰牧师:“是名水手。”
任慈一凛:“伯尼斯邮轮公司的水手?”
“……是的,任慈女士,这是你与洛伊斯小姐的新发现吗?”克兰牧师略略有些惊讶。
绕来绕去,绕不开伯尼斯邮轮公司了。
目前的案件情况基本明朗:脑袋被切割下来、安在弗兰肯斯坦脖子上的亚瑟·伯尼斯是整个事件中的关键人物。
一切都与伯尼斯邮轮公司背后的事情有关。
任慈深吸口气:“哪个房间, 我去问问死者家属。”
克兰牧师:“三零六,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 任慈转头就上楼。
弗兰肯斯坦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克兰牧师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按捺劝告的话,无奈跟上。
任慈走在前面,直奔三楼。她敲响了三零六的房门,紧接着——
“——我都说了,滚!我和码头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中气十足的妇人隔着房门辱骂。
任慈保持平静:“夫人,我不是码头的人。”
门内的声音安静下来。
怕是对方也没料到会听到年轻姑娘的声音,片刻过后,脚步声响起,反锁的房门被咔嚓打开。
一名微胖且强壮的朴实妇人拉开房门,而刚好克兰牧师匆忙上楼。
她第一眼看到克兰牧师,顿时横眉立目。
“怎么又是你,滚蛋!该死的牧师,该死的上帝!但凡老天爷长一双眼,哪怕是长在屁股上,也该看看这世道了!”她指着克兰牧师咒骂出声,“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惨死,死后连尸体都被偷盗!牧师还有脸上门来?”
任慈:“……”
看着克兰牧师神情讪讪,任慈觉得他有点冤枉。
听起来这名死者的遗体并没有埋葬在码头的教堂墓地里,遭遇偷盗,怎么也怪不到克兰牧师头顶。这位妇人摆明了是迁怒。
不过,他以上帝的名义受到了不少人的尊敬,替上帝挨挨骂又怎么了。
任慈并没有退缩,她清了清嗓子:“夫人,你是死者的母亲吗?”
听到她开口,中年妇人又是一愣。
她好似这才看到门外还有别人,视线转到任慈身上,惊觉是名华裔后大吃一惊,再看到她身后,弗兰肯斯坦过分高大、又蒙面的外貌,更是流露出几分退缩之意。
弗兰肯斯坦微微蹙眉:门内的妇人和刚刚的车夫女仆一样,也被吓到了。
但很快,妇人就回过神来。
也许是出于恐惧,她看上去比刚才更为凶恶。
“找个中国人来是什么意思?!上帝管不了,拿巫术诅咒我是吧!”
妇人的声音比刚才更为尖利,她好似为自己壮胆,甚至转身从门边抄起了花瓶:“都给我滚,我可怜的孩子尸骨无存就倒霉了,还要被你们侮辱。晦气!你,你不走,我就拿花瓶砸死你!”
眼看着妇人高举花瓶就要往任慈脑袋上砸,弗兰肯斯坦蓦然出手。
“别!”
任慈赶忙拉住了他。
要他动手还了得,任慈可是见识过怪物的力量。她疯狂摇头:“没事的,我们走吧。”
死者家属的目的只是驱赶他们离开,任慈走就是了。
她看向克兰牧师,后者摊开双手,意思很明显:早就告诉你了。
任慈也只好拉着弗兰肯斯坦转身下楼。
背后还响起了几声叫骂,但妇人也无意纠缠,见他们真的要走,“砰”的一声,躲瘟神般关上房门。
“不能怨她。”
待到下楼,克兰牧师才舒了口气,对任慈开口:“玛丽安大妈是死者的母亲,她就这一个儿子。”
任慈莞尔:“反正骂的是你的神明。”
克兰牧师:“……”
换做往日,有人这么出言打趣上帝,克兰牧师一定会严肃劝阻的。但经历了共同挨骂后,他看任慈多少有些难姐难妹的意味,没能忍住笑容。
“你说得对,”克兰牧师说,“上帝会原谅她的。”
“死者是名水手,他是怎么死的?”任慈笑了笑,绕回正题。
“尼克·约翰逊,是皇家公主号上的一名水手,差不多一周前意外身亡。”克兰牧师解释,“码头上的人知道我在打听其他遗体盗窃案,船上的另外一名水手特来告知的。”
“意外身亡?”任慈讶然。
“皇家公主号正在维修,他不慎路过时,头顶掉下来一根钢筋。”克兰牧师说完,又低低念了一句上帝保佑。
还真是意外。
属于走路边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了,纯属倒霉。
任慈一想到那个画面,打了个寒战:“他是头部重创而死?”
克兰牧师:“是的。”
估计脑袋之下是完好的。考虑到目前已经找到了弗兰肯斯坦的手脚来源,脑袋的主人也基本明朗。
那么这位尼克·约翰逊,估计提供的是躯干吧。
“这艘船现在出航了吗?”任慈问。
“本应该出航的,但伯尼斯公司为了宣传新船,先行安排了麦西亚女王号离港,”克兰牧师说,“皇家公主号要轮到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