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怪物”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伦敦的夜晚依旧很冷,单薄的被褥遮不住寒气,但他将她紧紧相拥,弗兰肯斯坦的体温毫无保留地温暖了任慈的身躯。
“我该怎么做?”他虔诚地问,“任慈,教教我。”
“做你想做的。”任慈不假思索,“弗兰已经知道自己是由什么组成的了,不是我来教你,而是看你想怎么做。”
“我……”
弗兰肯斯坦看起来有些迟疑。
他沉思许久,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不想看大家那么难过。”
任慈循循善诱:“为了什么难过?”
弗兰肯斯坦:“因为遗体丢失而痛心疾首……是造就了我。我想把余下的部分还给他们,然后再道歉。”
意思就是,弗兰肯斯坦想把自己的存在坦白给所有委托人。
这……有待商榷吧!
先别说接受不接受,任慈更怕尸体大变活人这回事,把玛丽安大妈和艾迪一家吓出个好歹。
不过,遗体是要找回来的。
不用任慈多说,弗兰肯斯坦眼底的迷茫逐渐拨开云雾。
“任慈的计划是对的,”他说,“我要回到……我诞生的地方。”
“弗兰对实验室还有什么记忆吗?”任慈趁机问。
弗兰肯斯坦侧了侧头。
他的长发散落在二人之间,和任慈的黑发交()叠()于一处。弗兰肯斯坦伸手碰触着他们发间的联结:“很冷,到处都是白色,空空荡荡的。我记得我从冷冰冰的床上离开,走出门,四周全是很大的房子,一栋挨着一栋。那时我饿极了。”
话到此处,弗兰肯斯坦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动物,”他垂下眼眸,“我朝着有水汽的方向走前行,到了河边,然后就见到了你。”
一切顺理成章。
这么听起来,当时弗兰肯斯坦并没有走多远。
所以,弗兰肯斯坦博士的实验室,就在码头附近?
意识到这点,任慈的心跳骤然加快。
能嗅到河边的水汽,也许就在码头之间。只是码头附近可没有居民区,连居住最近的水手尼克,公寓相距码头也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而根据弗兰肯斯坦的形容……
一栋挨着一栋的房子,码头哪里来的如此密集的建筑——
任慈猛然瞪大眼。
是仓库区。
只有仓库,才能做到建筑密集,而且夜晚全然无人。
“弗兰,“她一个激灵,直接起身,“我们找到洛伊斯小姐发簪的位置,距离你离开的房子远吗?”
“我不知道。”弗兰肯斯坦摇了摇头,他仔细回想着当初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还没开窍,自然不会刻意观察周遭的环境。
但是——
水汽的位置,以及一栋一栋的房子……
“好像是的,”他不确定地回答,“在我们抵达小巷的,另外一个方向。”
另外一个方向,刚好就是仓库啊!
任慈险些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切都兜兜转转,绕回了断掉的线索。
亚历克斯·怀特就死在仓库附近,难道他的死,与弗兰肯斯坦博士的实验室有关?
她终于可以给洛伊斯小姐一个交代了!
“任慈,怎么了?”
弗兰肯斯坦自然不会错过她激动的神情,他的眼底也染上几分希冀:“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吗,可以抹平大家的悲伤吗?”
任慈看向他纯粹的眼眸,骤然绽开笑颜。
“也许真的不远了。”她说。
…………
……
转天上午,任慈与弗兰肯斯坦来到码头的仓库区。
洛伊斯小姐一早就在等候了。
这次,贵族小姐总算是长了个心眼,她换上了一身较为朴素的衣服,一瞧就是借于自家女仆。身边跟着的三名男佣,也是换上了工人一样的服装。
“怎么回事,”洛伊斯小姐一见到任慈,拎着女仆裙摆就冲了过来,“麦西亚女王号的事情,和码头仓库有什么干系?今天早上跑来我家的报童说的不清不楚。”
鲍勃可不是报童!任慈干笑几声。
不过事出紧急,天还没亮,任慈就抓鲍勃来跑腿,喊洛伊斯小姐在码头的仓库区见面。
估计他太急了,没有传达好消息。
人到了就行!任慈也不计较。
“你带够钱了吗,小姐?”她直奔正题。
“什——当然,”洛伊斯小姐一愣,“要做什么?”
“去找仓库管理。”任慈吩咐道,“就说你替主人租赁仓库,如果可以,再塞管理一点零花钱,拿来所有的仓库租赁清单。”
洛伊斯小姐立刻明白了。
“如果与伯尼斯公司有关,”她迅速跟上思路,“你要找的实验室,很可能就在仓库区。”
任慈拼命点头。
有个神队友就是好啊!洛伊斯小姐虽然纯爱又天真,但她不傻。
“包在我身上。”洛伊斯也不客气,拎着裙摆转身就走。
任慈只能在原地等待。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亲自上阵——但显然,一名穿着旧衣服的华裔姑娘不可能租赁得起仓库。她出现在管理面前,反而会徒增怀疑。
好在洛伊斯小姐办事足够利索。
没过多久,她就拿着一叠纸张回来了。
“名单册,”洛伊斯小姐二话不说,把册子塞到任慈怀里,“你看看,是否有眼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