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她迅速环视四周, 流露出震惊表情。但洛伊斯小姐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任慈身上,她赶忙追问:“怎么是个……实验室?!任慈女士,你发现了什么?”
任慈站在冷库的房门前, 深吸口气。
在洛伊斯小姐进门之前, 她迅速进去看了一眼。
“小姐,”任慈神情肃穆,“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贵族小姐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了任慈的意思。
她抿紧嘴唇,沉默许久, 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洛伊斯小姐轻声说, “开门吧。”
任慈拉开冷库的房门。
干燥的寒意涌出冷库,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任慈拦住了想要一起进门的仆从, 紧接着,就听到先行进门的洛伊斯小姐一声惊恐尖叫。
恐惧之后,则是悲伤。
待到任慈和弗兰肯斯坦步入冷库时,洛伊斯小姐已经跪在了地上。
寒冷也抵挡不住她双眼落泪, 清秀、精致的大小姐,彻底丧失了自幼学习的礼仪和风度。她倒在地面,痛哭失声:“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洛伊斯·格林正对着的,是四张冰冷冷的金属床。
每一张床上都放置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缺了手臂的工人乔纳森,少了躯干的水手尼克,还有失去双腿的亚历克斯·怀特,以及衣着精致, 却没有头颅的无名男尸。
“亚历……亚历!”
洛伊斯小姐捂住面孔,嚎啕大哭。
自从知道爱人死去, 已经过去了数天。
死讯已是致命打击,更遑论亲自见到亚历克斯的尸体。而且,他的遗体甚至缺失了一部分。
“是谁这么残忍,要盗走你的遗体,还要破坏掉,”洛伊斯小姐哭到近乎断气,她求助般昂起头颅,看向任慈,“女士,你是否调查到了什么,你找到真凶了?!”
话到最后,她几乎破音,语气凄厉。
看到洛伊斯小姐这幅模样,任慈很不忍心地别过头。
她都不想再继续坦白了,可是不行。
更大的打击还在之后,任慈必须先行让洛伊斯小姐平静下来。
于是她只能绷住心中酝酿的难过情绪,维持着接近冷淡的语气:“洛伊斯小姐,我需要你擦干净泪水、鼓起勇气来,那具无头男尸,你看到了吗?”
洛伊斯小姐抽噎一声:“什、什么?”
一生富贵的大小姐,哪里敢直面尸体。也就是爱人死去的打击太大,让她忘记了恐惧。
听到任慈提醒,她才谨慎地转过视线。
当洛伊斯·格林注意到那具失去头颅的男尸时,更是身形剧震。
没有头颅,自然看不到面孔。
可身为亚瑟·伯尼斯的好友,洛伊斯小姐怎么能认不出他的身量和穿着呢。
跪在地上的洛伊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在哭到崩溃之际,居然挣扎着从地面站了起来,扑到了那金属床边。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向尸体冻硬了的双手。
“这胎记……”
洛伊斯小姐瞪大眼睛。
她眼眶中的泪水坠落在尸体手背的胎记上:“是、是你吗,亚瑟?”
震惊之余,洛伊斯小姐的理智从悲痛中回归。她猛然起身,看向任慈:“任慈女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遗体都缺失了一部分?”
任慈苦笑几声。
“有件事我要和你道歉,洛伊斯小姐,”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弗兰肯斯坦身边,“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出于我和弗兰的人身安全。也请你稳住心神,别太激动,免得伤神,好吗?”
洛伊斯小姐蹙眉:“请你务必说明清楚。”
任慈没有开口,而是昂起头颅看向弗兰肯斯坦。
沉默至今的“怪物”,等的就是她的目光。
弗兰肯斯坦一手抓住了任慈的手背,将起包裹其中,而后他微微俯首、垂下头颅,用另外一只手摘下了兜帽和口罩。
浅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皮革口罩揭开。
看清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孔后,洛伊斯小姐瞳孔骤缩。
“……亚瑟?”她难以置信的声线在冷库内回荡,“不,不对!”
洛伊斯小姐看向弗兰肯斯坦的脸,又扭头看向那具失去头颅的男尸。她再次扭过头,这次,洛伊斯小姐的视线落在了弗兰肯斯坦脖颈上粗糙的缝合线上。
她本能地退后两步。
仿佛是为了映证洛伊斯小姐的猜想,任慈伸手,替弗兰肯斯坦撩开袖子。
“怪物”的手臂,同样有黑色的缝合线。
头颅、胳膊,都好似用这些线拼接缝合的。
“他的躯干和双腿上也有,”任慈说,“我就不方便展示给你看了,小姐。”
“这——”
洛伊斯小姐甚至顾不得悲痛了,她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声音来。
用尸体拼接成的“活”人。
这放在现代社会都是恐怖故事,更遑论十九世纪!
“怎么可能,”洛伊斯小姐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任慈长舒口气,“但我捡到弗兰时,他就是这幅模样。”
“究竟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事实太过超前,以至于洛伊斯小姐反而镇定下来,她眉心紧蹙:“这个实验室,还有遗体盗窃,还有……你口中的‘弗兰’,任慈女士,你都调查到了什么、知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