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殿上(61)+番外
他直视孟颜渊的目光,道:“左相不知那梅毓?他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即便是新科状元,至多也是从五品官员做起,陛下一上来就授人二品高官,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哦”,宋澜自顾自地,摆了摆袖子上的金龙,抬头说:“朕就是抬举他,他是谁,左相真不知?”
孟颜渊脸色一黑。
梅砚就站在他身侧,清然含笑,也不说话,似这事与他无关一般。
孟颜渊越看越觉得生气,可一旦想到昨天梅砚两句话就了结了徐清纵的事,又觉得他还是不开口的好。
朝堂上回来一个梅景怀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了,若再多一个梅逢山……
孟颜渊显然是知道梅毓是谁的,他咬牙道:“即便是梅时庸的孙子,也用不着如此吧。”
“怎么用不着?”宋澜倾了倾身子,用手撑着下巴,说,“梅氏一族世代为官,按朝律,梅氏子孙可凭封荫入仕,封荫入仕受任四品是寻常事,如今梅毓又中状元,再提两品,也算应该。”
嘶,居然还很有道理。
有人长吸了口气,下意识看向梅砚,却见他还如方才一般,就那么清清然地听着,压根儿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他们却也看得出来,梅毓任尚书令一事,似乎已成必然。
“嗤——”
周禾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左相啊,不过是个尚书令而已,您急什么,还怕他越过您去不成?”
“景阳侯,话多容易出事,你若是闲的没事,最好闭嘴。”
周禾满不在乎,像是要把人气死才高兴,“不劳左相挂念,本侯又不是蔡华敬那样的老匹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很有数。”
孟颜渊气得胡子上扬,若非他是文官,这会儿该动手揍人了。
沈蔚已经开口劝孟颜渊:“左相何必如此置气,那尚书令一职反正也空缺着,如今有了合适的人,填上不是正好?若是不合适了也不要紧,不过一个官职调动的事,下官是不嫌麻烦的。”
孟颜渊怒斥:“你说得轻巧,你可知!”
“下官可知什么?”
孟颜渊怒而拂袖,不说话了。
宋澜与梅砚远远地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微变,他们是聪明人,明白孟颜渊一气之下想要说什么。
他的野心,果真是太大了。
“左相。”宋澜开口时已经从座上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道,“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的。”
孟颜渊看着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晏膳町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皇帝不再只会用狠厉的手段威慑众人,而是言语争锋间就能气势凌人了?
因为梅景怀。
因为梅景怀回来了。
孟颜渊猛地侧首看向梅砚,梅砚这次终于开口了:“左相一早晨盯着下官看了好几回,下官脸上有东西?”
与梅砚这样的人说话远远比与周禾说话要累的多。
这种人会笑着、淡然着、温温和和地说几句话,然后戳人痛处,拿人短处,不给人任何一点开口的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大获全胜。
上柱国徐玉嶂的死,孟颜渊从没有忘过。
没来由地,他周身涌上来一股寒意,不想再看见梅砚这张脸了,他对宋澜说:“臣……先告退了。”
众人各怀心思,却都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们曾经坚定地认为皇帝有朝一日必然会让贤退位,但如今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如朝堂上的局势,似乎也在默默地发生着一些变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且看戏吧,好戏还没开场呢。
第33章 永远记得
下朝以后, 梅砚与宋澜使了个眼色,出门跟上了陆延生。
陆延生一连在国子监耗了两个月,今天是头一回上朝, 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但那副老成持重的做派倒是没改。
他见来人是梅砚,施了礼:“梅少傅。”
“多什么礼。”梅砚笑着把人拉远了些, 问询:“国子监的事想必都料理好了。”
“差不多了, 秋闱过后新来了一批学子,有几个很出挑, 你想见见吗?”
梅砚却摇了摇头,“想必吵闹,我如今乐得清闲, 不见。”
饶是陆延生那古板的脾气也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再闹能闹得过陛下么?”
梅砚亦笑。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了正事:“陛下年幼时是顽劣,多加引导, 也能成大器, 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 我是信这话的。”
陆延生是个聪明人,一听梅砚语气有变, 便微微眯起眼睛, 若有所思地说:“梅少傅是想与我说南曛郡的事?”
梅砚不置可否。
陆延生却忽地叹了口气,想起那夜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的少年, 眉宇间拢上一层阴云, “这事……不好办呐。”
“怎么?”
陆延生摇摇头, 没详说, 只道:“徐太妃丧期未过, 等南曛郡回国子监再说吧,我会多劝劝他的。”
“那好。”
话既嘱咐到了,梅砚也不想说太多,就要告辞,却忽听陆延生说:“梅少傅,若南曛郡真有异心,陛下会放过他吗?”
梅砚顿住脚,目光探寻,“什么意思,他有异心?”
陆延生垂下眸,却又摇头:“没有,是我多想了。”
——
陆延生不愿多说,梅砚也就没有不依不饶,二人作别以后便径直去了昭阳宫。
宋澜已经在宫里等他,桌子上摆满了梅砚爱吃的点心,梅砚看着那桌秀色可餐的点心,却忽然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