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挨打的四个,是京中贵胄子弟送来军中,走一走过场,历练金身的。
只是陈诺治军甚严,在帅帐里说一不二,犯了军规,不认爹娘出身,只管打了就是。
小萤看着那满脸杀气的将军,笃定这位比商有道邪性许多。
所以她老实闭嘴,不去抖太子威风,只在一旁当个看客。
直到慕寒江入营,陈诺将军才松开手里的刀,恍如才看见有人进帐,笑着在一旁侍卫的衣襟上蹭了蹭手里的油,迎向慕寒江道:“慕公子,您终于来了,听闻陛下派你来做了祭酒协助本座,陈某可是高兴坏了。”
寒暄一番后,陈将军假装才看到早就入帅帐的太子和大皇子。
陈诺对太子还算客气,假作不知情,抱怨下面不通禀,害得他不知太子大驾光临。
可转到凤渊这时,带了点不屑道:“听说大殿下负伤了,回去好好养着便是,怎的又回军营了?”
凤渊垂眸道:“慕祭酒说陈将军找,我便回来了。”
陈诺好像刚刚想起,一拍额头:“对了,新近的马料草来了一大批,需得妥善保管,免得入冬战马缺了口粮。大殿下,既然你负责军中牧监,那就带着人清点好马料,这点差事,总不会累了您的金身,万万不可懈怠啊!”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慕寒江都微微皱眉。
吩咐了马料营生后,陈诺便挥了挥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殿下出去吧,我与慕祭酒有军务要谈。”
这般轻蔑,全然不将储君和皇子放下眼中,倒是陈诺一向的做派。
他跟叶重他们一样,都是跟淳德帝从潜邸出来的,有居功自傲的资本。
更何况这两位皇子都不是陛下属意的接班人选。
陈诺身为陛下倚重的心腹之一,自然清楚。
慕寒江忍不住看向凤渊,怕他被陈诺激怒,又一言不发打起人来。
不过凤渊明明听到陈诺下的逐客令,却还坚持道:“不知陈将军有没有看我的谏言,有何批示?”
陈诺笑了一声:“大殿下在宫里呆得久,出了京就想建功立业了?你那无知妄言,还需得我念出来贻笑大方?”
说完摆了摆手,若驱赶儿孙般,让凤渊出去了。
凤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转身转身出了营帐。
小萤跟着凤渊一同出来,陪着他去马监点草料,得空问他:“你提了什么谏言?是要领兵入鼎山吗?”
凤渊笑了笑,看着西北方向淡淡道:“鼎山的那帮子人,不过是凑巧有个会用兵的小阎王,打出了个以一当百的气势。江浙最大的隐患,怎么会是这帮乌合之众?”
小萤听了这话,眉头一挑,觉得他这般连夸带损很不地道。
第49章
听凤渊的意思,很看不起孟家军,闫小萤试探问:“既然会用兵,怎么会是乌合之众?”
凤渊听了这话,看了小萤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小萤如今跟这位可是整日厮混,倒是能分辨出大殿下几分笑意深浅。
“有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凤渊大步往前走着,嘴里淡定道:“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过依仗熟稔地形,运兵取巧,并不能成气候,只是地方军队无能,加之流民遍地,倒让他们一路壮大,将本该镇守大奉与魏国边境的陈诺兵马引来这里,杀鸡终究用了牛刀!”
虽然凤渊说得都对,可听一个未经战场的皇室子
弟嘲讽孟家军,还真讨打得很!
“那你觉得,陈诺的大军该往何处才不浪费?”
凤渊却并不想说,而是抱起了一捆地上的柴,又拎着从听心园带到来的桶,朝江边走去。
小萤见他不作答,便换了话题:“不是说陈将军是你舅舅的老部下吗?怎么的对你那般不善?”
凤渊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道:“阿母当年在凤尾坡平叛时,被敌军伏击,陈诺奉命驰援,却迟到了半刻,以至于阿母被俘。叶将军依军规重责了陈诺,若不是他平日军功显赫,又有一旁将士求情,差点将他用军棍打死。就这样,陈诺从右将军,贬为军曹。幸好他会专营,又攀附上了慕家这棵大树。如今他乃一军主帅,却还被叶重压了一头军功,怎么会给我好脸色?”
小萤这才恍然,原来竟是这等缘由。不过看凤渊对他舅舅的怨气似乎还是很大,居然连称呼都不叫,直称其名!
那凤尾坡就在距离连江不远的西边。
叶展雪在世时,凤尾坡还是大奉的疆土,偏偏七年前两国起了冲突,不算大的弹丸之地就变成了魏国的。
就在这时,凤渊带着她去了江边,点燃了篝火后,拿了木桶里的鱼开始烤了起来。
小萤不解问他这是干嘛。
凤渊手脚麻利地串着鱼:“你不是说要吃烤鱼吗?这些鱼用粗盐腌了一下,虽然没有梅子甜椒调味,但胜在鲜美。”
不过是她白日随口说的,凤渊居然还记得。
这位刚在军帐里受辱,转眼就云淡风轻地来给自己烤鱼了?
就算是笼络棋子,也不得不夸一句,大殿下实在用心了。
待鱼烤好,凤渊将串在树枝上的鱼递给小萤。
小萤咬了一口,问凤渊:“这几日一直对我这么好,可是有事要求我?”
在跳跃的火光里,凤渊微微歪头,带了几分认真问:“我……何时对你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