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的声音掩在车帘后时,马车启动,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此时远处阴雨继续,风摧折林……
不提山上的雷雨酝酿,闫小萤从出发起,就一直闷在马车里,不跟凤渊讲话。
有那么几次,凤渊主动开口与小萤说话,小萤也学了他的样子,简单嗯啊,不太想理人。
她清楚凤渊不喜与她如此冷战。
也许时间久了,凤渊又
会再次发疯——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能冷血筹谋弑杀亲族,还故意陷害朝中忠良,最可牺牲,最不值钱的也就是所谓的“情”了。
她原是不该跟他起了头,如今窥见了前面的无底深渊,总算清醒,可以及时止步了。
所以她也不打算再给凤渊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还会跟他继续糊涂纠缠在一起。
不过凤渊倒是有法子,居然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小萤没法继续躲他。
那日驿馆,若不是小萤凭着诡计布置,她压根不是那碎银的对手。
如今小萤也算跟陈西范的弯刀一门结下仇怨,总要未雨绸缪,免得将来狭路相逢,不能应对。
于是小萤的侍妾生涯真像她跟三皇子描述的那般,开始了日练夜练的凄惨。
也许是二人冷战,关系不再融洽的缘故,凤渊再次操练起小萤时,短了情郎柔肠,拿出十等严师的苛刻。
陈西范当年重创萧九牧,所以萧天养蛰伏十余年,终于琢磨出破解陈西范弯刀套路的功法。
凤渊作为萧家衣钵传承,现在要将这克敌制胜的招数尽数传给小萤。
不过本是是男子修习的阳刚技艺,对于纤瘦的女子来说当真是不小的体力负担。
小萤经历了一场驿馆惊魂,也深知凤渊这般用意,也不像以前那么偷懒耍滑,就算凤渊严苛也不吭声,咬牙坚持。
这可将孟准心疼坏了——只见小萤吃饭的时候,单手端着碗举着竹筷,手却筛糠般抖个不停,大半汤水都洒在身上。
孟准撂下饭碗,冲着凤渊道:“这是要干嘛?每天练那么多,男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这么大的女郎!小萤是哪里得罪大殿下了?我替小女赔一声不是。还请大殿下手下留情,莫要折磨小女了!”
凤渊跟别人向来都是沉默似金,能不说就不说。
听了孟准的控诉,他也不解释,只是走到小萤跟前坐下,接过她的碗,然后用筷子一口一口喂她吃。
小萤甩着酸疼的胳膊,扭脸不想吃,他就冷脸道:“快吃!不然明日胳膊再加几个沙袋。”
小萤太饿,不想在饭上较劲儿,便赌气张嘴。
奈何凤渊喂得有些快,不一会,那小女郎的两个腮帮子都塞满了。
小女郎犯了倔劲儿,偏不说话,瞪着大眼拼命咀嚼,活似快入冬的松鼠。
孟准看得脑仁疼,要冲过来夺碗。
凤渊却固执护着碗,压根不想给孟准。
小萤知凤渊的癫劲儿,这位将来可是要血洗皇室凤家的疯魔,倒不必让义父与个疯子起了冲突。
于是她喷着米粒,呜咽说着:“是我求大殿下教我功夫的,义父,您别跟大殿下生气了。”
孟准也看出了,女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他是真看不出这位大皇子除了模样和出身,哪里招人喜欢了!
不过年轻人一个喂,一个吃,却谁也不说话,那脸也一个赛一个冰冷。
气氛看着诡异极了,并不像郎情妾意的样子。
他们这些叔伯都看得心里发堵,饭菜吃得不畅快。
孟准吃不下饭,对着饭锅叹气,觉得还不如叫老闫一起跟来。这闺女大了,真是管不了!脑壳疼啊!
于是这一路之上,二人一直憋着一口气,就这么边走边练。
等入了京城时,小萤撩开了车帘,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门,不由得有些感慨。
上次出京时,她是抱着不必再回来的心思,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又要回转这个是非之地。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她的身份不再是太子,也不必入那让人窒息的深宫里去。
晚上睡觉时应该可以安稳躺一躺床板,不必躲在床下。
当马车来到城门处时,小萤发现那分开数日的三皇子居然早早候在了城门处。
看见他们的马车过来,凤栖武一脸惊喜驱着马儿朝着他们而来。
他跟大皇子敷衍打了声招呼后,便凑到马车跟前问:“敢问女郎可饿了,我正好带了些京城甘味斋的鲜花饼,你要不要垫一垫肚子?”
小萤戴着面纱,挑开帘子问他:“三殿下怎么来这了?”
凤栖武一边喜滋滋地递糕饼盒子一边说:“今天安庆公主和慕嫣嫣也回来,嫣嫣写信跟我说乡下饮食素寡,馋了鲜花饼,所以我特意找人去订了四盒,正好看见了你,也分你两盒。”
甘味斋的糕饼需要提前预定,而且一炉就定量那么些,京城王侯将相太多,不够分,出了名的难买。
凤栖武这个大老粗能想着她,也算有心了。
凤栖武抬头看凤渊投过来的冷飕飕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我没乱献殷勤啊!知道女郎是你的侍妾,那便跟我自家嫂嫂一样!有好东西也得想着自家人不是!”
这一句“嫂嫂”似乎甚对凤渊的胃口,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