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知道葛先生在用话点她,却是微笑不接言。
这混乱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她,她可懒得灭火。
一会她要是遭人逼问,可别怪她懒得演,干脆撂挑子走人算了!
幸好葛先生夫妇也不是寻常人,居然闭口不再问,只是如款待晚辈一样,尽心招呼小萤吃饭夹菜。
只是帝师目光一直焦灼在她身上,似乎要从她身上寻到太子的蛛丝马迹。
到了晚上,孙氏还亲自帮助小萤收拾了房间,还打了热水招呼她洗漱。
只是小萤要脱衣洗漱的时候,她却不走。
小萤猜出,这应该是葛先生的授意,索性大方地任着孙夫人看。
等孙夫人终于确定这位虽然纤瘦,但凹凸有致的女郎不是男人伪装时,却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女郎的脸。
今晚注定是有人睡不好觉,可却不包括小萤。
待得第二天清晨,她睡得手脚发热,从被窝里睁开眼时,却发现凤渊不知何时也来了,正半躺在她的身边,长睫低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小萤心里暗暗警醒——自己的戒备怎么降成这样?来了陌生的地方过夜,屋里何时进了人都不知道?
凤渊却用长着薄茧的长指摩挲她的脸颊,了然道:“三爷爷累坏你了?”
小萤的脸微微松垮:是了,这才是她一睡不起的原因。
凤渊操练时的不近人情,原来承袭自萧天养啊!
那位昨天逮着她不放,恨不得一天就将她练成盖世女侠,再去杀几个陈西范的徒子徒孙。
凤渊伸手替她按揉肩膀解乏。
小萤发出猫儿般的闷哼声,然后软绵绵问:“不是我义父今日要见陛下吗?你怎么也来山上了?”
凤渊手上松弛有力,而语调冰冷,略带嘲讽道:“安庆公主昨日亲自入宫,拿着慕寒江给她的卷宗,替你义父平冤昭雪了。陛下已经下了旨,念在孟准含冤多年,又助守临川有功,赦免了他和部将往日的罪过,同时赐了良田黄金,准他回江浙颐养天年。”
小萤没想到安庆公主竟然这般操作,一时有些想不通:“可是她昨日明明派人去狱中下毒,为何还要入宫替义父求情?”
凤渊冷笑一声,似乎不太在意安庆这么做的用意。
不过小萤知道,义父被大赦,并不是结束。
对于义父和她而言,不找到当年屠戮孟家满门之刃,这件事便没有到头!
安庆公主应该也会想到这点,所以她没有趁机利用此事痛下杀手,反而如此尽心为之脱罪,实在匪夷所思。
而凤渊的关注点却跟小萤不甚相同。
“听说……慕寒江的那些卷宗,是你在江浙时给他的?”他不禁又想起小萤跟慕寒江独处时的情形,心里似乎有芒草在毫无控制地膨胀,让人很不舒服。
“不是啊,我只是让他给少府董大人带了信而已,卷宗是我之前留在少府的。”
凤渊捏着她脖颈的手劲微微加重:“你倒是信任他,连这么重要的信,都交给他代转!”
小萤有种错觉,给她按摩的郎君似乎不顺气,而自己若答不好这个问题,下一刻就要被他死死勾住脖颈,钉死在床榻上。
“他虽然多疑些,但为人还算方正,我当初又不知安庆公主跟义父的案子有关……”
“方正?”
凤渊笑不及眼底:“你那位方正的慕卿可往江浙派了不少探子,细细查问你和你阿爹的生平过往。又往养病地方‘太子’跟前派了不少人,现在‘太子但凡病重,他的人都敢开棺验尸!”
小萤猛抬起头:“那就是说,太子一时半会,还不能‘薨’了?”
凤渊挑眉看着她:“你若着急,可以求求你那方正的慕卿,看他愿不愿高抬贵手,早日让太子驾鹤西去?”
小萤看着他,觉得他话酸酸的,似乎是在嘲讽自己,而嘲讽的源头,就是因为她曾经信任了慕寒江。
挺大一个郎君,心眼怎么这么小?
就在这时,孙氏在屋外喊人吃早饭。
小萤应下后问凤渊:“葛先生起疑了,你有说我与太子是何关系?”
凤渊淡淡道:“我没有告诉葛先生,你若想说,便自己说。”
这秘密里不光是小萤一人,还牵扯了凤栖原和闫山,小萤护犊子,谁也不能伤了她想护的人。
若小萤不想说,他便谁也不告诉。
可惜小萤并不领情,若真是好心,就不要将她领到人前啊!
故意弄了这么一窝子,全是她的旧相识,能这么晾着?
她甚至觉得凤渊就是故意的,宛如三岁孩童好不容易得了玩具,便迫不及待到处炫耀!
虽然小萤也想不清楚,他到底是要炫耀个什么?
等出了屋子,凤渊很自然拉着小萤的手,朝着饭厅而去。
虽然老早知道这小女郎是凤渊的侍妾,可亲眼看着一向冷漠的凤渊,亲昵地拉着女郎的手进了饭厅时,葛氏夫妻还是忍不住互相对望了一眼。
待看到凤渊亲自小萤盛粥,娴熟地替她剥着咸蛋,然后将蛋黄拨到她的粥碗里,应该还按女郎往日的习惯将蛋黄搅碎后,葛先生都想摸摸自己养大那个孩子的脸,看看他是不是被人易容假扮了。
凤渊那孩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虽然年岁不大,可在潜邸旧部家中,轮流将养大的性情已经显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