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渊那孩子已经动了情,能不能留住这女郎,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天之后,葛先生又拉了凤渊在书斋里聊了大半天。
应该是临行前,对学生不放心的嘱托吧。
孙氏倒是没有葛先生那么多心思。
夫君说他们该离开京城了,她虽然舍不得凤渊,却也开始打包行李。
小萤无事,便帮着孙氏收拾东西。
只是当孙氏拿出一盒首饰,说是她的嫁妆,要给小萤的时候,小萤有些慌神,表示这么有意义的东西,她受之有愧。
孙氏以为她介意自己是妾室身份,领受不得。
“我也不是什么高门女子,不过是不值钱的首饰,有什么领受不得的?”
孙氏笑着将一对成色温润的老玉镯子套在小萤的腕子上:“我身子弱,没能给夫君留下一儿半女,便将凤渊当成自己的孩子。他能将你领来给我们看,足见他对你之重视。虽然碍着许多,他一时不能许你尊荣,但你当知他心里有你。”
小萤微微苦笑,她自然知道凤渊心里有她。不过心里有她,不代表她便要天长地久地留在凤渊的身边。
世间事情,大抵都不是付出与回报等量的。今日葛氏夫妻各自送来小萤不同的期许,小萤却有些承受不起。
孙氏宛如凤渊养母,说起来就是未来大皇子妃的婆婆。
这手镯她若收了,叫以后的王妃如何想?
所以小萤还是坚决退了镯子,随便寻借口出了屋子。
只是出去没走两步,正好撞见凤渊立在阶下。
他手里拿着一摞从晒杆上收来的衣,应该是帮孙氏收叠好,正准备送来。
小萤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应该是听到了自己与孙氏在屋里的谈话。郎君冷峻的脸上呈现出类似吃败仗的凝重。
小萤坦然抬起下巴没有说话。她并不心虚,也明白孙氏送玉镯的真意。
可她不会是凤渊的妻,为何要许人假象?
今日葛先生和孙氏给了她不同的压力。
她一时在想,既然义父已经平反,那么他们便都么没有留在京中的必要了。
所以她只是冲凤渊若无其事地笑:“快把衣服送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你也去休息,别来寻我胡闹了。”
她已经跟葛先生挑明了自己并非凤渊侍妾,凤渊也不必做样子来跟自己一屋。
待回到屋子里,小萤寻思先收拾一下东西,免得过几日要走时候忙乱。
正叠着衣服,突然觉得背后阴气森森,还没等小萤回头看,一只大掌便用力钳住了她的腰。
这次小萤确定不是自己累得失了警觉。
凤渊的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他何时入屋?竟然悄无声息,自己半点没有察觉!
“干嘛?你是想吓死人?”
她想回头看他,可腰肢被他钳住,身体也被健壮的手臂固定,定然动弹不得。
“你想走。”凤渊并不是在问,而是笃定回答。
小萤并不想瞒着他,便老实道:“早就跟你说了,待义父的事情了结,我便要回江浙……下次你若去江浙办差,早点写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招待……哎呀!”
他的手臂气力太大,这么用力一箍,竟然有种内脏都要被挤压出来的不适。
“放手!你要干嘛!”小萤恼得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凤渊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女郎,想让他放手是
不可能的!
小萤知道这郎君的手段,他若不想放自己,就算跳崖都要被他拖拽回来。
于是她故意带着哭腔喊疼,待凤渊松缓了力道,才转过身,对他道:“只是回去,又不是不与你好了。都说了你若想我,便可来江浙找我呆些时日。”
凤渊垂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略带嘲讽道:“也就是说,年节时候,我除了去探看葛先生与师娘,又多了个省亲的去处?”
说这话时,那双深邃的俊眸似乎浸染着一抹路边狗儿被丢弃的倔强。
凤渊应是知道葛先生要离开,正心情低落,又发现自己也打算走,这才难以接受吧?
如此一想,他的反常便都有情可原了!
小萤软了心肠,反手搂住了凤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在凤渊心里,葛先生夫妻应该是父母般的存在吧?
在他遭主上背刺的关头,葛先生夫妻却不得不离去,他心里该是何等彷徨孤单?
此时她若离开,难免有些众叛亲离,落井下石之感……
做事从来都杀伐果断的女郎,竟然隐隐后悔此时做了离开的决定。
凤渊帮衬了她和阿兄、义父那么多,她怎可在他最难的关卡,弃他而去?
义气上头时,小萤终于做了决定,揽着他的脖颈,软语哄着道:“好了,知道你现在难。你若不担心我的容貌给你惹祸,便留下帮衬你一下可好?”
凤渊原本想说,昂扬男儿何须女郎帮衬?
可如此刚强的话到嘴边,却又及时吞下。
这女郎……只会将心思花在那些可怜无用的人身上。
比如绵软的阿原,还有那在山林里鼠窜的孟准。
对了,还有荒殿里吃不饱饭的可怜虫阿渊。
只有够可怜,小萤才会倾注柔情,甚是舍身冒险地搭救。
而现在刚刚收复凤尾坡,立下赫赫战功的瑞祥王,显然不够可怜,让她觉得离开了也毫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