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她便起床往凤渊的房间走。
走在回廊上时,迎面走了两个彪形大汉,看那打扮,应该是慕寒江带来的暗卫。这些人倒是好认,个个头穴发鼓,一看都是练内气的行家好手。
慕寒江出来公务,自然带了形形色色影卫。他们大都不跟人说话,对诸位大臣皇子也视而不见,有事直接与慕少主呈报。
此时这两个人正急匆匆地朝着慕寒江的房间而去。
这原也没有什么,可小萤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人手中捏着公文,其中一本的蜡封赫然是一簇黑色火焰图纹。
小萤的瞳孔狠狠一缩,目光粘在了那公文蜡封上,拼尽全力,才克制住了想拽住那人的冲动。
待两人匆匆而去时,小萤慢慢转身看着那两人背影。
小萤看了一会,便转身敲了大皇子的房间,也不待大皇子回答,便推门而入。
凤渊倒是习以为常,听着熟悉的脚步声,闭着眼问:“半夜睡不着,又想泡温泉?”
小萤没心开玩笑,走到桌旁,拨亮灯光,拿起笔墨绘出方才看见的图纹:“想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这个图案有何意思?”
凤渊接过,就着灯光看了看,眸光也慢慢收缩,转头问小萤:“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萤看他反应,便猜他知情,只是笑着道:“就是无意中看见,有些好奇。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凤渊用手指划着纸上的纹路解释:“这不是火焰,而是‘勇’字的钟鼎变形写法。”
小萤拧眉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样独特的纹路,似乎经人设计,并非寻常可见的钟鼎文。
“这是哪个衙司的标记?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凤渊看着小萤的眼,淡淡道:“这符文,是我阿母一笔笔绘出的……”
此话一出,满屋静寂,少女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突然透着杀气。
她似乎极力克制自己,笑着问:“这么好看,一定大有用意,你阿母为什么设计这图纹?”
凤渊垂眸看着那纸,沉声道:“当年剑圣萧九牧一呼百应,凭借自己的江湖名号,创设龙鳞暗卫。只是他老人家懒理庶物,设立之初,诸多杂事,一切事物皆是阿母料理。还有许多奇人异事,也是阿母招揽挑选,她……那时是暗卫实际掌权人。而除了外放暗哨,上了品阶的暗卫按照武功技艺,分成了四阶,分明是‘精、进、勇、猛’。为了加以区分,阿母便绘制出了对应的四个图纹,五年一轮,补位淘汰,意在激励提醒他们精进技艺,莫忘了设立暗卫的初衷。”
小萤听了,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敢问你阿母创设的这支精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精忠报国之事?”
凤渊抬眼看着女郎的反应,平静道:“阿母生下我后,终日出不得门,便不再执掌暗卫,那时剑圣也有了自己的女婿,这般精锐自然便交给了自家人。暗卫现在做什么,你得问问慕寒江和他的父亲。”
小萤深吸了一口气,从时间上算,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跟凤渊的阿母无关。
凤渊探究看向小萤:“你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小萤轻描淡写道:“有人给慕公子送公文,上面便有这个印章,看着别致,便好奇问问。”
凤渊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叫闫小萤的女郎自称跟她阿爹一直在江浙贩盐,维持生计。
他派人暗查了一番,看起来也好像只是如此。
这个小女郎的履历,就像她说的那么干净。
但是观她行事谋划的大胆老辣,实在不像个普通商贩。
现在她又问起了暗卫的符纹……
想到这,凤渊提醒道:“以前就跟你说过,离慕寒江远些。若你还不懂,那我再说得更直白些,离慕家人和龙鳞暗卫都远些,那里的水深,你沾惹不起。”
小萤抬头挑眉:“当年你为何要举刀杀慕甚?说来听听,也许我们能找些共同点。”
凤渊眸光清冷,不为所动:“你现在只是个占位棋子,莫要生出自己的主意。”
小萤笑了,她明白凤渊的意思:不透底的棋子,只能握在手里,落不到棋盘上的!
离开凤渊的房间,走到驿馆院子时,她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立在迎风处,让冷风吹拂一下,这才好压制心中遏制不住的岩浆。
七年之前,义父孟准还是大奉一名兢兢业业的武官。
每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回府都不得空闲,而阿爹带着她贩盐,时不时会给义父家送去些从外地带来的土产。
那一日太阳快落山时,义父临时有事,阿爹提出帮忙,将她留在孟家,便带着几个手下临时外出了。
当夜晚时,房门被叩响时,谁也猜不到,竟然是恶灵前来索魂。
管事只是打开房门,就被一刀斩断头颅,血迸溅上了大门。
尚且年幼的她,还有孟家的两个小妹妹被孟家哥哥们抱起,藏在了后院柴筐,被层层柴草压住。
那时只有十岁的她隔着柴筐的缝隙,瞪着惊恐大眼看到当时的血腥场景。
那一抹抹漫天飞溅的红,与连成片的刀剑哭喊声混合在了一处。
孟家两个小妹妹太小,听见动静不对,竟然吓哭出声来,被那些蒙面人发现,直接剑捅柴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