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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四时鲜(25)

作者: 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小梅呼呼吹了几口气,才吃到嘴里,以为会跟鱼丸那样弹牙,吃到后怔了下,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提的豆腐,这鱼煎起来真比豆腐还要嫩。

不止她这样想,随后吃到的王三娘也说:“那还吃什么豆腐,光用这鱼肉做就成。”

强子说:“这可不比磨豆腐省力。”

几人说着,把屋里的矮桌搬出来,坐在外面吃要亮堂一点。

外头的光照在那几盘菜也显得好看,鸡蛋蒸的黄灿灿,蛏子趴在上头,淋了一圈酱油,鱼豆腐煎的跟炸过的油豆腐一个色,一块块方正得很。

跳跳鱼虽黑,同它一道煮的豆腐却白,撒了碧绿的葱花,叫人难以动筷子。

江盈知最后端上来一碗紫菜虾皮汤,疑问,“怎么不吃?”

顺子紧紧攥着筷子,“怕在做梦。”

“梦里有这好吃的,”王三娘白他,看江盈知坐下,招呼大家,“吃吧吃吧。”

这才筷子和筷子打在一起,还要争最后一只蛏子,饱满到一口咬下全是汁水的蛏子。

最后被小梅抢到,放到江盈知碗里。

大伙吃了一顿好饭,嘴舌全是鲜味,瘫在那不想动弹。

后面强子和顺子帮小梅一块捡石头,把路铺铺平,陈大发要回去收海蛇皮。

王三娘抹着碗说:“我去问过里长了,黄册十年更定一次,今年正好是整十年,能新上册,里长说叫你同他见一面。”

“真要留在这儿?”王三娘把她当小辈,说的也是体己话,“过了铜钱礁,在往北上,明府那地界更好。”

江盈知看了眼不远处的望海,笑笑,“真要留在这里。”

第13章 干烧江白虾

海边的早晨,海水和天是银蓝色的,海鸥在浅潮里啄食,礁石爬满了海螺,小螃蟹在岸上横着爬行。

渔民推了船只出海,巡洋水师的船哨响得断断续续,又敲打鼓,让盐户赶紧摇着小舢板,将晒好的海盐运到大船边上来。

海面到处是来往的船只,风吹打着桅杆的旗子。

江盈知看了许久,晃神的功夫想起许多往事,又站了会儿才从海滩上离开。到了王三娘家中,旁边几户邻居在熬番薯干饭,这会儿吃的叫“天亮饭”。

她闻到了蟹糊和臭冬瓜的味,还有蒸霉干菜。

有妇人出来放补好的渔网,不知道她叫什么,还是笑着打招呼,“腿好点没啦?小姑娘家家胆量真足。”

江盈知也带了笑同她寒暄,王三娘解下腰巾出来,“不聊了,我们得上里长那去一趟。”

王三娘领着江盈知走过一段路,人认得七七八八,才到了屋子垒得很高的那一间,头发花白的里长正劈着竹子。

他抬眼看了看江盈知,放下手里的柴刀,慢悠悠地道:“上一次把户籍落在这儿的,还是钱六家那媳妇。”

那是个标准的渔家女人长相,日头晒的脸是黑红的,头发黄溜溜,个头也不高。

不像江盈知这种一瞧是外面来的,跟整个西塘关男男女女都格格不入,打过一个照面就能记住的脸。

这几个年头岛上查人查得不算严,换到以往海盗最猖獗的时候,里长是不会答应的。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进屋里,自顾自地说:“昨儿晚上我请了几个族老,大伙都应了。”

西塘关住的是陈姓一脉,彼此沾亲带故,对外来人并不算接纳,要想落籍除非嫁人一条。

可昨儿见了江盈知救人的事,大伙便松了口风,说闺女心肠好,落个籍也无妨。

里长把表册按在桌上,问江盈知,“会不会写?”

江盈知点点头,王三娘虽然惊讶,却笑说:“这丫头伶俐。”

里长看了她填的名字,江小满,字写得很有气势,也带了点笑,“跟三娘你可半点没有姑侄样。”

“到时候落哪家的地头上?”

王三娘说:“落小梅那里,她家只有个海娃,也好照应。”

这年头不好立什么女户,被吃绝户的多。

黄册表册上也没有太多的内容,乡贯、丁口、名、岁。

江盈知随便填的都是虚假的,乡贯填了她外婆老家清田,名字用小名充数,岁数写了十八,半点不心虚。

她也无田宅、资产,但落的渔户,除了必要的鱼虾岁贡缴纳外,还要交涂税。

涂税是朝廷对沿海滩涂征的税,晾晒渔网和海产品都要征渔民的税,这种又叫砂岸租,还可以进行私人买卖。

每年夏汛结束谢洋后统一收缴。

里长把这要缴纳的钱数告诉她后,才理着表册说:“晚些我送去,落籍要不少天,你回去等等。”

江盈知便和王三娘出来,路上她都在抱怨那涂税的事,“年年收年年缴,一家两三百文,简直是刮皮抽骨。”

说了没几句,又道:“来瞧瞧我那蛇皮,这样剥得成不成。”

江盈知跟她一道去看了那蛇皮,只挂了一头,风吹着便蜷缩起来,左右卷起,说:“要把两头摊平夹住,不要卷了,皮有些厚,下次刮刮肉。”

“透光能瞧见红的底,鳞骨一条条都能看见才好。”

又看了眼切好的肉片,“这厚度倒可以,就是肉多才好吃。”

强子跛着脚走来,“我知道了,晚点剥时再细致些。”

“小满,今儿要不要做鱼丸?”

江盈知点点头,她还要送一些给陈海珠。

王三娘跟强子说:“剥皮鱼早就让你爹担过去了,这我自己来。”

路上江盈知问强子,“哥,你这腿疼好些了没?

强子用拐杖踢开前面的石头,他说:“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