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影卫(女尊)(56)
此事姜长宁亦一早知道。
京中各宅府邸,布局大同小异,北门皆是下人通行往来之地,戒备既松,人员亦杂,刺客若由此处逃出,当属合情合理。
但是,考虑到当时夜深,各门皆已落锁,若要在惊起众人之前逃脱,恐怕当有内应。
那余下的问题便是,内应是谁。
当日北院之中,只有三类人。
一是晋阳侯府的下人,常年居住在此。只是,他们皆是府中用久了的熟面孔,若说提前数年,便筹谋布局,单等着不知哪一日,姜长宁做客府中,未免代价太大,而胜算又太小。
二是齐王府的下人,因为她这位殿下临时留宿,而被一并安顿下来。但若要指认她自己的仆役,设计谋害于她,季明礼万万没有这样的胆量。
于是剩下的,便只有春风楼的小倌了。
不知根底的外人,三教九流之辈,重利而轻义,听起来,仿佛再合适不过。
侯府的管家甚至曾当着她的面猜测道,那刺客究竟有没有跑出去,尚且有两说。或是就在这群小倌之中,也未可知。
但是,姜长宁并不相信。
“你和你手底下的人,皆是本王请去的。若是刺客出在其中,岂不是在打本王的脸吗。本王也没有这样识人不清吧。”
烟罗斜斜挑着眼角望她:“殿下就这样轻信我?”
“并非轻信,横竖本王在自己的府中,被人下手的次数难道少过吗?”她自嘲地笑笑,“何须疑心你。”
对面一时间不说话。
倒是身旁的江寒衣,突然接话:“的确不会是春风楼的人。”
烟罗看他:“你怎么确定?”
“那夜射入房中的,共三支箭,我都看过。箭头铸造的工艺精巧,恐怕不是寻常匠人所作,而是官造。”
“你的眼力这样好?”
“这些从入影卫所开始便要学,我不会看错。此外,寻常人未经常年训练,要拉弓射箭已是极为困难,想要在深夜里隔窗射中,便更是难如登天。还不如随手可得的一刀一棍,用起来更容易些。何况,春风楼皆是男子,怕是连张弓的力气也没有。”
他转头望着姜长宁,目光清亮:“当真与主事无关。”
姜长宁还没来得及接话,对面的烟罗却扑哧一声,轻轻笑出来:“你这小影卫,倒果真讲义气,有意思得很。”
姜长宁亦弯了弯眉眼:“他性情单纯,待人有一是一,从不作假。”
“殿下看人的眼光,仿佛是还不错。我如今算是有些明白,你当初为什么非得救他了,不惜求我相帮,去犯欺君大罪。”
反倒是江寒衣,让他们夸得云里雾里,且还有些不自信,仿佛觉得自己多话了一般。
就听他小声道:“主上,属下是不是僭越了。”
她含笑摇了摇头。
正待多说几句,却见烟罗忽地起身,不紧不慢踱至墙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物事。
“也罢,既然殿下如此信我,我也不好做个薄情寡义的人,往后让人戳脊梁骨。我这里有一件东西送你,你拿好了。”
说着,回身轻飘飘一掷。
姜长宁不曾料到还有这一节,只觉得一件东西柔软如云,迎面过来。还未来得及去接,身旁的江寒衣已经本能地出手,稳稳攥住,递到她手中:“主上。”
她接过来,却与他同时怔了一怔。
竟是一条男子的手帕。
珍珠白的底子,上等的丝绸,绣的是兰花,乍一看很是素净,但无论是用料还是绣工,都实属上乘,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能在这样小的事物上,花费这般心思,可见其主人身份亦不凡。
“这是……?”她迟疑道。
烟罗淡淡笑了一笑:“侯府那一夜,我手底下的小倌,在北院拾到的。”
说着,还有心玩笑:“这样好的东西,大约殿下身边是见惯了的,我们这等地方,平日里可见不着。那孩子交给我的时候,可是心疼得厉害,眼睛都快长在上头了。也不知殿下预备怎么谢我?”
姜长宁没有接话,只低头望着手中帕子,眉头不自觉地锁起来。
这倒是当真出乎她的意料。
原来对方今日送了拜帖到她府上,邀她相见,竟是为了这个。
这样的做工,非王公贵族之家,大约不能有。那一夜晋阳侯府中,符合身份的男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晋阳侯家的正夫与老太爷,必无可能。季晴是个娇纵的半大孩子,虽性子不好,却一心痴缠着她,要说设计刺杀她,恐怕既无此心,头脑也不够。那余下的便只有……
“你在提醒本王,留意溪明?”
“我可没有这样说,”对面轻轻一笑,“那是殿下的枕边人,过了宗室玉牒的侧夫,我一介草民,烟花男子,有几个胆子去揣测诽谤?殿下可不要说这等害我被杀头的话。”
姜长宁没有与他玩笑,脸色不自觉地有些冷。
那一夜,她遇刺后,溪明的确没有现身。
她还多问了一句,越冬道,他的客房安排在后院,方便陪正夫与老太爷说体己话,彼时怕是已经歇下了,若要起身披衣,整理了形容再赶过来,怕是要多花一些工夫。
她便让越冬传话,叫他不必奔波了。
横竖她那一夜,与江寒衣在一起,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忙还来不及,也不必他非得在跟前。
当时不觉得如何,今日这样一想,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