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鳏夫他嗜血无情(128)
以玄色为底,立在佛僧之间如若一把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剑,红色裟衣似自他体内奔涌而出的汩汩鲜血。
于是,趴在他肩头的白猫显得格格不入,让人疑心这样柔软的生物是否会在下一刻丧命。
“佛子,我的修为近日精进了一些,下一月的镇魔,我就可以帮助您一起镇压魔物!”
南白神色无悲无喜,‘嗯’了一声,知晓镇压究竟为何意的怀安猫爪收紧了一些,他轻轻喵了一声。
那名佛修并未因南白的冷淡而感到失落,他名唤子曰,对南白很敬佩,目光移到趴在南白肩头的猫身上,崇拜道:“佛子,您养的猫和您一样厉害,我可以摸一摸吗?”
惜字如金的南白开口,“不可以,这是我的猫。”
子曰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也不失望,还想再说什么,住持开口,“子曰,回到你该站的位置上。”
站在首位的只剩下住持和南白。
“若你弃邪向正,道心清明,他会接你下山。”
住持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首位的人能听见,那些弟子同他们隔开了约莫一米的距离。
怀安舔爪,什么意思?
南白的气压低上几个度。
他不讲话,住持也未再言语。
风雪已停,通往迦南寺的山路也着山中弟子清扫干净,晨时刚过,怀安遥遥看见登山的人。
大宁国以红黑为尊,朝祭服饰采用的也是红、黑、黄三种颜色。
皇帝的年纪将过半百,左手边是盛装的皇后。
身后则是皇子公主以及朝中重臣。
在大宁国没有佛修拜天子的规矩,但天子皇族权威绝非佛修可比拟。
住持双手合十,微微欠身,算是行过礼,他没有正眼看皇帝,迦南寺的弟子对待皇族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
怀安感到怪异,当初他入平景国做人皇,平景寺僧同样都是无需跪拜,但待他一个帝王绝非是这般的...厌恶?
住持的声音平静,“请圣上于清泉池沐浴,明日正午于通天塔供奉,供奉需行斋饭,忌荤腥,以虔诚庇四方。”
‘虔诚’这二字住持咬得稍重一些。
讲完这些住持便离开了,早些年初入迦南寺的小弟子还会为住持这骇人的举动捏一把汗,现在已经学会神色如常的引着这些身份不凡的人入各自的住处。
南承为六皇子,他成年后第一次来迦南寺,神色愤愤,小声嘀咕,“不过就是个破和尚,以为杀几只妖物就了不起吗?”
“六弟,”讲话的是二皇子南明煦,他站在众皇子之首,稍稍侧目,“慎言。”
南明煦是皇子之中最为温和的。
南承不服气,本就是这帮和尚不讲规矩,对天子不尊,拖出去砍头也死不足惜,就像他那早死的怪物大哥。
呸,那怪物根本算不得是他大哥,只有他二哥这样品行高洁之人才可以称作是他的哥哥。
但他二哥这一眼实在有些可怖。
南承讪讪闭上嘴巴。
迦南弟子很快将寺前众人安顿好。
南白还立在原地,他的眸光落在通往山下的长阶上,问,“山下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怀安喵了几声。
南白笑,重复怀安喵的内容,“木屋人家,鲜花溪流吗?如此,和这山上也没有什么区别,见不得有趣。”
怀安疑问,“你没有下过山吗?”
南白抱起怀安整只猫,将怀安放到了地上,而后在怀安不解的目光中,脚步踩向阶梯。
南白的脚刚踏出去半步,一道紫色的雷毫无预兆的出现劈向南白,南白在顷刻间生生吐出一口乌黑色的血。
他的僧袍袈裟都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怀安未经思考朝南白扑过去,南白若无其事般站回了安全线内。
“迦南寺对我下有禁制,若我强行出迦南寺,就会被劈死于劫雷下。我幼时被养于迦南,不信我是住持口中说的魔物,执意要下山去。”
“我记得第一次我被雷劈得险些丧命。”
“第六次时就好了很多,虽然七窍流血,但是眼睛还能识物,神志也清醒着。那一次,我已经能往下走出一百个台阶。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我站在了最后一截阶梯上,再往下一步,我便能走到山下。”
南白笑了,怀安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着南白道,“我没有下去。山下的村民看见长阶上站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尖叫着迦南寺有妖物逃了出来。”
“他们寻来火把,怒吼着要烧死我。”
“我解释,说我只是想看一看迦南寺之外的模样,我对他们伸出手,他们更恐惧了,嘴里喊着妖怪啊,纷纷将火把丢向我。”
“我很疼,皮肉被烧掉,眼珠,嘴巴,手脚,好痛好痛,可是,我很快长出新的躯体,我回神时,那些攻击我的村民都死了,火势蔓延整个村子也无法幸免于难。”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们说得果然没错,我果然是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后来,即便雷劫不再能轻易劈死我,但是我再没有尝试过下山,怪物不需要下山,怪物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山上。”
南白记得那日,住持站在血海里未发一言,落下一声长叹。
那声长叹极轻,却宛若一团浸湿的棉花堵在南白的喉间。
比责罚他还要可怖千倍百倍。
住持牵起他的手,他沉默的跟着住持走上长阶。
很久之后在那人伪善的面具剥落后,南白想明白,住持是故意的。
百次千次的管教只会激起小南白的叛逆心理,索性,他放任小南白逃离,再用鲜血淋漓的现实告诉小南白:你这样做会付出代价,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