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鳏夫他嗜血无情(135)
通天阶的那场大火过后,怀安的身份已是迦南寺人尽皆知的秘密。
大宁国人与妖的关系非水火不相融之势,加之饲养怀安的是南白,寺中众人不会为难怀安。
怀安不知国师来意,他抿唇不答。
国师不在意怀安的沉默,“吾在命盘中看见了你的脸,你是解局之人。”
菩提山晃动,覆在叶上的雪簌簌落下,怀安倏然看向那条通往菩提山的狭窄小道。
国师困惑,“你很担心他,为什么呢,你的存在分明是为了诛杀他。”
“我不会!”怀安言语冰冷坚定,“我不会伤他分毫,我守着他,会和他一起活下去。”
而最坏,也不过同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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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山内,一座座坟墓鼓起,墓碑上由朱砂刻印着鲜红的名字。
这些名讳南白都很熟悉,他们曾一声声的叫过他佛子,将信赖和期盼都交托给他,而后坚定的去赴死。
菩提山内埋葬尸骨近万,这样庞大的数目早该形成怨灵,但菩提山内气息清纯,平和无波。
竟然无一人鬼化。
南白跪在坟墓前,他头痛欲裂,眼前出现无数幻影,黑色的手自血水里挣扎出来,缠绕他的身躯,再将他彻底撕裂。
“他们都是为你而死,南白,你背着万千人的性命存活,离开迦南寺,也不可忘了他们。”
“你与他人不一样,注定无法拥有普通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不明白!他不明白!
他不想杀人!不想见血!
可是不杀人他就会死,不见血他就会死。
哈,会死他也认了,可是哈哈哈他居然死不掉,他只有一遍遍受折磨,他所承受之痛苦又有何人知道?!
是这世界不公,是这个世界逼疯了他!
才让他如此!
那么,这个世界也别想好过!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共沉沦啊。
南白眼尾的红莲灼目,他弯腰行跪拜大礼,脸贴着满是灰土的地面,“南白谨记。”
他露出狞笑,眸底铺满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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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前,南白的手腕上多出一串金色镯子,这镯子由九个小镯子拼接而成,牢牢的扣在南白的皮肉之上,不可摘取。
这是国师和住持赠予南白的,以防天雷。
怀安对那东西生出不好的感官。
他们此去京都走的是水路,船上没有船家,只有南白与怀安两个人。
南白没有动用自身法力催动船只行走,他握着船桨朴素划舟,眼角眉梢染上些许不自知的笑意。
怀安看得出来,南白的心情很好。
想起南白说他未见过迦南寺之外的世界,不免又泛上涩意。
“南白,我们要入京都吗?”
如今雷劫的事情,有国师和住持相助,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远离尘世。
无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都,还是遍布杀机的镇魔殿,都再同他们无分毫关系。
“嗯,”南白勾唇,“他们那么想要那个位置,我也很想知道,坐在那把椅子上究竟是何等滋味。”
怀安认为南白在撒谎。
南白对人间权利无半分兴趣。
他没有拆穿,倚在船上,眼目含笑,“好啊,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跟着你。”
猝然,南白左手戴着金镯子的手腕处见了鲜红的血迹。
怀安眉尖颦起,他连忙靠过来,手试图摘取。
皮肤相触的刹那,血流得愈发汹涌,而那金镯子半分撼动不得。
怀安焦急,“怎会如此?”
南白的手覆盖在怀安的手背上,他的声音暗哑,“别动,就这样站着。”
住持的话语回荡在南白的耳边,“此镯名为善恶镯,戴上此镯,善恶不再由天道窥视,天雷无法再降罪于你,但你的善恶因果皆困于镯中,若你生出恶念,必遭善恶镯反噬。”
他方才在想什么呢?
在想怀安这样干干净净的人,就该被他从里到外一寸寸染黑。
这双明亮的眼睛若是有朝一日不再看他,他也许会将这双眼睛戳瞎。
可他这样烂的人,怀安凭何爱他?
怀安真的爱他吗?
阴毒的念头疯长,人间皇权独大,妖都困在皇权之中,甘愿吃下毒药,成为皇权手里的一把刀。
如果,他坐上那个位置,天下皆王土,即便有一日怀安不再想留在他身边,怀安又能去哪里呢?
整个世界都会是他盛大的囚笼,他亲手编织荆棘枷锁。
怀安闻言,不敢再动,南白手腕的伤口没有止住的趋势,黏稠的鲜血滴落在船上,看得触目惊心。
南白轻笑,“不过是躲避天雷要付出的代价而已,流这点血,我不会死。”
他神色自若将善恶镯汇聚的因果藏匿,黑色的眸看着怀安,露出委屈的神色,“不过,很疼,怀安,我要疼死了。”
万箭穿心都未喊过一声的人,说手腕上的伤疼得难以忍受。
怀安颦着的眉尖儿没有展开过,他心里将国师与住持问候了上千遍,南白的伤口止不住,怀安轻轻帮南白吹了吹。
那血流得更凶了。
南白捏住怀安的下颚,“张嘴。”
在千万次的命令里,怀安面对眼前人已经形成了反射条件性的服从,他的嘴巴张开,鲜红的血液自南白的手腕渗出,滴落在怀安的舌面上。
南白的右手轻轻抚摸怀安的脖颈,拇指剐蹭怀安的喉结,言语晦涩,“吞下去。”
怀安的喉结滚动。
充斥着铁锈腥气的东西滑入他的食道,南白的眸光妖异,他掌下的这副躯体温热,一呼一吸都在他的掌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