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野鹤(37)
“要是敢骗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碎尸万段!”段黎警告了他一句,才放开他的手。
“是。”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抖了抖手,给段玉笙扎针。
等了许久,好几针下去,段玉笙的脸色竟也出奇的好转了一些,生出了些细汗,不再是一副死人惨败脸色。
“这位爷,这位病人是劳累过度起了高热……出了汗,好好睡上一觉,自然就会好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大夫连连跪地求饶,脸色比起段玉笙也好不过哪里去,生怕段黎会将他灭口。
“你若敢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拉你全家陪葬!”
话音一落,他便眼前一黑,被段黎一掌直接给打晕在地。
将大夫匆匆送走,段黎便守在段玉笙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时不时贴一下他的脸,试探他的体温,她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虚弱的模样。
段玉笙眉梢却依旧紧锁着,发出几声沉闷的哼声,像是陷入了梦魇。
她盯着他的脸,觉得自己的心也是闷闷的。
段黎最担心的就是段玉笙将情绪藏在心里。
她是理解他的,就像她看见地面上躺着的阿姐尸体时一样,全身血液翻涌,却现实却叫她无所作为。
她报了仇,也看到了太多的生死。
她那时常常会想,若是她足够强,阿姐或许就不会死,若是她足够强,眼前人便不会如此伤痛,她不想如那日一般看着在意的人离她而去,她想要紧紧地将他护着。
段黎不知不觉间竟爬上了草堆,将段玉笙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只有紧紧地抱住,她才能够安心,她将长枪放在一旁,双目睁开着,生怕四周会有一点不安的动静。
她看着周围软塌塌的干草,搂得更紧了一些。
她知道,段玉笙最爱干净了。
等到段玉笙醒来,周围已经没有段黎的人影,他有些难受地起身,大抵还因为生病和周围环境的变化,以至于浑身不适。
所幸衣服不是黏糊的。
“好些了吗?”段黎从屋外而入,瞧见段玉笙起身,连忙跑过来扶他。
“我没事。”段玉笙的唇有些发白,声音有些嘶哑,他全身都出了些虚汗,见段黎进来,立马扭过头,避着她。
他觉得自己很是丢脸。
“要不要喝水?”段黎将他的窘迫视若无睹,瞧见他有些难受的模样,立即端来了一碗清水。
“我从旁家偷来的,干净的。”
她动作小心翼翼的。
段玉笙一顿,盯着那碗水竟愣了愣神,随即自嘲地笑了笑,饮下了那碗水,舌尖带着酸涩的苦味。
“等你好了,我们再计划逃出去。”段黎扶着段玉笙,让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现在不能去洛州,只怕我王叔现在也自身难保,他们定然已经设伏。”段玉笙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摇了摇头:“估计我们还没到,就在路上被抓住了。”
“那你想如何?”段黎紧紧地挨着对方。
“今晚就出城,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段玉笙想了许久,然后缓缓说:“我父王夺嫡时,曾有很多推心置腹的下属,只不过现在已经隐于林野,父王曾经特意和我提起过,找到他们或许会愿意相助。”
他嘴角泛着苦笑着,说:“想来也是我父王特意留给我的,不到今日境地,也不会前去叨扰。”
第19章 相护
◎你动他,便是我的枪下亡魂◎
天光阴霾,水汽凝成了黏腻寒冷的雨水阵阵落下。
是初春的雨,绵绵不绝。
段黎二人是趁着城内官兵松懈夜半时分潜出的城,她背着狼牙枪,没有马匹,二人只能徒步而行,她自己倒是不觉得累,反而是看着段玉笙脚步轻浮,担心他受不住。
所幸,要找的地方并不远,他们顺着屿州内的一条长河,河床上涨,他们沿着下游走,寻到了一处山谷。
她就默默地跟在段玉笙的身后,周围杂草丛生,她仔细地观察着周边的地形,直到段玉笙脚步停顿。
段黎看见他弯下身,手指在一处位置轻轻摩挲,望着对方脸上突然出现难得的些许笑意,她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寻对了地方,段黎瞧见他手摸过的位置,一块儿大石头上刻着一个虎头。
这个图案,并不是她第一次见了。
那日,狼烟横贯长空,铁骑声震人心魂,入眼的第一面旗帜,上面就是这个图案。
是北锋军的图腾。
早年,宁王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是北锋军的将领,这里遗留下来的都是多年征战旧部。
段楚玉总是不经意地向段玉笙提起,向他讲述当年的故事,便造就他难忘的记忆。
他们摸着印记,寻到了一处隐秘的村庄,就像是于这茂林之中藏着的桃花源。
田间枯草,水车没有运作,地面还淤积着不大不小的水坑。
走进去,村口还坐着一个挑柴的大汉,第一眼是足够骇人的。
他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右眼的眼尾,像是一只攀在脸上的蜈蚣,瞎了一只眼,黑黝黝的皮肤,刀痕附着在肌肉上。
他从段玉笙进来是就注意到二人,遂放下了自己的手里活儿,悠闲地等着二人走进,眼神平淡地说:“这两位小兄弟,可是要锻铁?”
段黎一眼扫过对方的小臂,连带着手指上茧的位置。
他们是长期握刀的人,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段玉笙回答:“是。”
独眼汉又问:“想要造什么?”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