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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82)

作者:浮游飞絮 阅读记录

寒热交替,她说话时哈出几口白气,明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看着他。

沈寄时没说话,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鼻尖埋进她颈侧发间。

有些痒,桥妧枝没躲,伸手环住他脖颈,“你吃不吃饺耳,是牛肉馅的,很好吃。”

话音落下,她便被抱得更紧,两人相拥,却只能听到一人心跳。

莫名的,桥妧枝眼底有些发热,她觉得他身上可真冷,比冬日的风还冷,明明以前,是那样炽热滚烫。

“桥脉脉。”

他说,“你完了,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谁说的,长安好多郎君都想娶我,我们退婚第二日,求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是有这回事的,她们退婚第二日,便有郎君托媒人前来提亲。

那日沈寄时原本应当在城内当值,闻言当即冷了脸,直接告假,提着银枪往桥府大门前一站,生生吓退了一众前来提亲的郎君。

他从白日站到晚上,等到再无媒人敢踏进桥府半步,方才走人。

桥妧枝直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心情,大概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愤恨。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连句软话都不肯说。明明与她退了婚,还不许别人来提亲,当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浑人

似是也想到了这件事,沈寄时埋在她颈间哼笑出声,没再说话,只将怀中少女抱得更紧。

那日的饺耳沈寄时没吃,他说:“桥脉脉,你陪我回一趟家吧。”

暖阁太热,桥妧枝被抱得太久,只觉头脑有些昏沉,她知道,他的家,在兴宁坊最深处。沈萤走后,偌大的沈府就只剩下一个日常扫打的奴仆。

沈寄时跪在沈家祠堂里没有抬头,或者说,他不敢抬头。

世代金戈铁马的将门世家,祖辈皆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一点一点将沈家军壮大,可这些却都在他手上葬送,八万将士,他没有将他们好好的带回来。

谁能想到,生前封狼居胥,十七岁便被封长宁侯的沈寄时,到头来,却无颜再见沈家列祖列宗。

桥妧枝立在他身边没有动,她知他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他。

她看着那些林立的牌位,眼眶发酸,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里的人,有的早早战死沙场,有的鞠躬尽瘁英年早逝,只有寥寥几个善始善终。

沈寄时是战死沙场的其中一个。

目光落在写有他名字的牌位上,桥妧枝沉默看了良久。

“桥脉脉。”他没抬头,低声问:“我死后,可有谥号?”

她眸中水光攒动,低低吐出两字:“忠烈。”

沈寄时一默,“我不配。”

他不配统率三军,更不配做沈家人,他应当被万千人唾弃,被世人咒骂。

“我不配”这三个字如同一把剑不断翻搅她的胸口,她太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到远处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如同他们一样,在冬至傍晚,来到几乎成为一座空宅的沈府。

【作者有话说】

不肯过江东的人一直是沈寄时。

——

有点短小

这个故事最开始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是甜文的,男主其实没有死,他被救下,一直以生魂形式走完这个故事。但是后来,它成了不那么甜的文,男主也是真的死了。

43

第43章

◎年少轻狂,悔教卿卿伤心【修】◎

许久无人打扫,祠堂前悬挂的灯笼早已落了一层灰,风一吹,陈旧的白灯笼轻轻摇晃,灰尘撒下,落在来人肩头。

周季然毫不在意肩膀落尘,径直走进祠堂,目光落在供台上那十数个牌位上,下意识皱眉。

抬手将写有裴雲名字的牌位与旁人隔开,又拭去落在上面的尘垢,周季然神色稍霁。

“阿雲。”

他掀开带来的食盒,自顾自道:“又一年冬至,我来看你了。”

他微顿,语气带了些怅然,“沈萤一走,沈家就空了,留在这里的奴仆不上心,任由这里落了灰。我原本想将你接到我那里,但又觉得你更想留在这里,怕真将你带走了,你会怪我。我知道,你还是更想和沈烈在一处的。”

他将尚有余温的饺耳放到盘中,又点了三炷香,看那几缕白烟向上飘荡,直到将牌位上的名字遮挡的模糊不清。

“你送我的那枚玉佩寻到了。”

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玉佩,低声道:“浮屠峪一场恶战,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不成想被人捡到带回了长安。这是不是说,你我缘分未尽。”

自然是无人应答,他诉说之人,早就已经魂归天地,世间寻觅不得。

周季然唇角笑意淡去,又重新将玉佩收回,没再说话。直等到三炷香燃尽,一口一口吃掉已经凉透的饺耳。

他自己包的饺耳,形状并不好看,味道也没滋没味,但他还是一个不落地吃完了。

面无表情将落在供台上的香灰扫走,周季然突然道:“桥姑娘,你看了那么久可看够了?”

躲在供台后的桥妧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沈寄时。

他们挨得很近,祠堂内昏暗,他偏头,低声安慰道:“别怕。”

心中那点惶恐渐渐消失了,桥妧枝点头,一咬牙,从供台后走出来。

周季然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正前方的供台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陈年雕像。

天色将晚,远处唯留一缕霞光。

周季然指腹抚上裴雲的名字,低笑道:“果然,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我,就只有女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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