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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9)

作者:浮游飞絮 阅读记录

微微侧身,回首望长安。

没有人回答。

李梁王朝如同摇摇欲坠的木雕楼,或许都不需一场震,东胡军队至列队走过,便能瞬间倾覆。

桥妧枝垂首,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是在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少年格外坚定的答:“能!”

医者医病不医心。

张太医撂下这句话,提着药箱缓缓出了桥府。

大约是刚过中元节的缘故,今日的长安城稍显安静,街道上未烧尽的纸钱随风在地上翻滚,有的贴到窗户上,凭白令人觉得晦气。

桥妧枝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贴在窗户上的冥钱,继而思绪又不可避免地混乱起来。往事纷杂,记忆不停往回倒,她有些想不起自己是在长安,还是在逃亡蜀州的路上。

桥母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已醒了,只坐在一旁小心擦拭眼泪,低低道:“这都烧了一整日了,昨天夜里我们不在,院子里只有脉脉一人,怕不是冲撞了什么。”

她欲言又止,未说出口的话中,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胡说什么!”

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桥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愠怒:“你何时也开始信这种怪力乱神之语了!”

“怎就是胡说,我总觉得这屋里古怪!”

桥夫人脾气不甚好,闻言忍不住与夫君争执起来。

吵闹声入耳,桥妧枝回神,正想说话,却在看到床尾的暗影时猛然一怔。

身姿挺拔的男子隐在暗处,见她发现了他,眉头轻轻一展,似是松了口气。

除了她,再没有人能看见他。

记忆渐渐清晰,像是吃到一颗格外酸涩的葡萄,桥妧枝微微偏头,神色落寞。

轻纱被掀开,郁荷惊喜喊出声:“女郎!您总算是醒了!”

如同石子划破湖面,四周一静,正在争执的首辅夫妇急匆匆跑来关切,问东问西。

“昨日太热,受了暑气。”桥妧枝搪塞着,目光越过众人,对上角落里那陌生游魂的视线。

眼神相撞间,那人轻轻一哂,苍白的脸上神色莫名晦暗。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承平20年东胡之乱,逃去蜀州6年,承平二十六年回到长安,承平二十八年男主战死。

5

第5章

◎他是鬼,没有心跳◎

酷暑难消,热气一冲导致发热倒也说得过去。

桥夫人稍稍松了口气,见她喝了药,微微放心,随后又半哭半笑地在一旁守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女儿情绪不高,不欲打扰,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拉着夫君离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未完的争执声意料之中地再次响起。

“怪力乱神!你就知道怪力乱神!莫不是读书读傻了,真以为这世间天潢贵胄就能顶了天!姓桥的,脉脉若真的有事,我和你没完!”

“慎言!堂堂相国夫人,动不动就求神拜鬼,说出去令人笑掉大牙!”

“嫌我丢人了是吧,当初娶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丢人,桥大人如今官威真是大啊!既然如此,不如早日休了我,回头娶个目光长远的夫人,省的给你丢人!”

“你——你——”

桥夫人并非寻常夫人,真闹起来也是能顶了天,将堂堂相国气个绝倒。

争执声渐行渐远,到最后,零星言语都被隔绝在门外。

桥妧枝神色暗淡,窝在禅椅上出神。只是神思还未飘远,便有瓷器轻撞声在角落响起,将她思绪拉回。

屋内烛光昏暗,她侧目看去,隔着白纱,依稀看到茶案上的白釉茶杯摇摇晃晃,无风自动。

茶杯里还有半盏茶水,每每要溅出时,又恰到好处地落回杯中。

桥妧枝看了很久,突然出声:“沈寄时。”

茶杯终于停了,沈寄时闻声回望,对上她清澈的眸子。

相顾无言……

确实是完全陌生的脸,昨日种种,都不是她的臆想。她寻错了人,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说不上是难过多些还是失望多些,前段时日喝进肚中的那些乌梅汤都在此时一股脑反上来,涌上四肢百骸,让她又酸又麻,格外不真实。

“原是场误会。”桥妧枝抱着狸猫,眼尾垂下,声音还有些沙哑,“郎君可自行离开,来日,我会亲自为郎君奉上长明灯。”

“离开?”男人声音有些缥缈,听起来不太真切,他轻笑,问:“女郎要我去哪儿?”

桥妧枝道:“自然是去郎君应当去的地方,酆都,亦或是九幽,早日轮回。”

话落,久久无人言语。

少女指尖在绸缎上轻轻划过,有些不安。

她还想再说什么,不料夜风伴着合欢花香钻进闺阁,吹起她额前汗发。

凉意过身,喉咙突然有些痒,一张嘴,话还没有出口,吐出的却是剧烈的咳嗽。

站在帷幔后的男子眉梢一沉,折扇轻动,敞开的窗户砰地关上,隔绝住争先往屋内涌进的晚风。

眼前轻纱无风自动,帷幔微抬,探进一只握着茶杯的手。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稍显粗粝的大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小巧的瓷杯被他捏着手中,分外夺目。

看到那只手的瞬间,桥妧枝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她猛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陌生郎君,当即咳得更厉害了。

眼前郎君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不妥,见她无暇喝水,当即将茶杯又往前递了几分。

茶杯碾上唇角,带起一丝凉意,男子身上淡淡香火气混了茶香扑面而来,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狭小的私密空间突然挤进一个高大的男人,桥妧枝心头燃起一小撮火苗,也不咳了,一把将茶杯挥开,怒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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