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101)
紧随着,冰雹亦如雨点般纷纷砸落。
四周一片晦暗。
屋内,灯火如豆。
小丫鬟匆匆赶来,将姜宁晚闹绝食之事悉数告知旺顺。旺顺似是早已料到此般结果,并未觉过多震惊,愣了一瞬,便沉了脸色,摆了摆手,令其退下。
屋内,案几之上,公文堆积如山。
旺顺立于门口,抬起手来,欲去敲门,却再三犹豫。二爷今日显然是动了大怒,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消气,此时前去打扰,实在不妥。
暴雨、冰雹闹腾了一夜。
翌日,天色黑沉如墨,院子里透不进一丝光亮。
屋子里亦是如此,透不进半分光亮。
炭火燃着。
从门口望去,小丫鬟在里头为榻上人喂饭。
未过多时,碗摔落在地,成了碎渣。
很快,门便开了。候在外头的人很快呈上一副新碗筷。
小丫鬟似是多次重复此流程,眼睛也不眨一下便接过碗,继续用勺子舀起碗里的粥,伸至榻上人唇边。
碗又被摔落在地。外头人又捧了新的进来。如此流程重复了好几回。
小丫鬟额头上渐渐冒出热汗,忍不住小声道:“何苦这般与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
“滚。”榻上人骤然抓起褥子、枕头,尽数朝着门口处扔去。
小丫鬟对这般反应早已熟悉,立刻起身,奔至门口,动作间四处躲闪,生怕被何物砸到。
她拉开门,正对上旺顺询问的视线,无奈地摇摇头。旺顺了然,不明意味地看了一眼里头一片狼藉的场景。
“二爷,姜姑娘她不肯用饭。”旺顺终究还是将此事禀报给了主子。
自姜宁晚回来第一日,二爷去看过她,在她屋中待了许久。然接下来几日,二爷再未踏足她的屋子,甚至都未曾提及半句,好似姜宁晚并不存在一般。
旺顺此刻亦是有几分摸不透主子的心思。若说二爷如今当真对她无意,那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将人弄回来,可若说有意……二爷却已数日都未曾提及这位主儿了。
旺顺立在一侧,若有所思地揣测着主子爷的心思。
他又试探着道了一句:“二爷,姜姑娘身子骨本就弱,这几日,她无一日好好用过饭,如此下去,对身体着实无甚好处。”语毕,旺顺乖觉地住了口,退了出去。
外间暴雨如注。小丫鬟着急忙慌地收了伞,觑了眼里头,扭过头问道:“今儿可用膳了?”
被问话之人摇了摇头。
小丫鬟叹了口气,这般折腾可不是个事儿啊。她将此事禀报上去已有几日了,却也未瞧见贵人对此有何表示。
贵人那儿既无甚表示,便意味着对这姑娘也并未有多看重。几日下来,院子里头的人瞧准了风向,难免开始偷了懒,菜食逊色不少不说,也无人再眼巴巴地紧盯着屋里头的人用上一二。
“你回去吧,里头这位还不知道今晚上要怎么折腾,别管了。”
有人出了声。
“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命格,整日里头可劲地折腾,没那个福气得男人的宠,就别这么娇贵。”
声音刻意地放大,特意要让屋里头的人听见。
屋里头的人听没听见,无人知晓。
但屋外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旺顺紧紧捏着伞柄,手紧了又紧,瞪大双眸,怒视着前头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
旺顺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望向二爷被闪电照亮半边的冷戾侧脸,他咽了口唾沫,方才开口道:“二爷。”
前头檐下之人早已跪地,个个深深埋首。
陡然一声厉喝响起:“拖出去。”
是旺顺不带半分感情地扫视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众人。
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每一个面色惨白之人的脸庞。
风雨愈发急促,噼里啪啦作响。
屋内烛火不住地跳动,如鬼火一般。
门开了,冷风争先恐后地灌进来。
榻上之人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露出背脊大片白皙肌肤。
旺顺甫一入内,便立刻背过身去,正对上二爷冷冷的目光。
旺顺背后发冷,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屋子里头一片凌乱,裴铎目光逡巡几瞬,最终落到了榻上人身上。
姜宁晚知晓是谁来了。她艰难地撑起身来,目光含恨,直直地射向立在她跟前的男人。
随着她的动作,锁链声响起。
姜宁晚白皙的脚腕上套着银制锁链,她每做一个动作,锁链便会发出声响。
锁链声愈发响亮了。
姜宁晚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她步步逼近裴铎,一步,两步,三步,却在最后一步时,被脚腕上的锁链束缚住。
裴铎不明意味地冷冷嗤笑一声,修长手指掐住她脸颊,向上抬起,目光紧紧盯着她不再清澈的双眸:“这是什么眼神?”
姜宁晚怒目而视,张口便狠狠咬在他掌心虎口之处,下了死力,不多时,便尝到了血腥之气。
裴铎冷眼瞧着她,在她欲再施力咬下之时,猛地推开了她。
姜宁晚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过膳食,身子轻飘飘的,几乎一推就倒。她跌坐在一团被褥之中,脑袋一阵发晕。
“爷好好与你算笔账,如何?”裴铎俯下身来。
姜宁晚半睁着双眸,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