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65)
未等裴铎出声,她再补充道:“不能毁约。”
这?
她真是净给他带些新鲜事过来,让他在这张纸上盖章?
裴铎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严肃,半分做不得假的模样,他冷嗤了声:“行。”
姜宁晚立在原地不动,任凭裴铎怎么使眼色,她也不肯上前。
裴铎静默了会儿,他是瞧出来了,这犟种今儿非要他遂了她的愿。
她还真当他非她不可了,这混账东西。
裴铎沉了眸,朝外大喝一声:“让旺顺过来。”
外间的旺顺,不过片刻,便麻利地推门而入,他死死低着头,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但一进来,他琢磨出几分不对劲儿来,
他心中惴惴,小心地抬起头来,猛地对上了姜宁晚灼灼的目光。
旺顺愣得连连后退,她这般殷切看他,是想害死他?
陡然间,姜宁晚几步急迈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塞进旺顺手里,因动作太快,距离过近,轻薄的衣袖往上,白皙的手腕不经意间轻擦过旺顺胳膊。
旺顺头皮瞬间炸开,吓地忙扭头,正瞧见主子爷冷冷地抬头。
旺顺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还不滚出去。”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难辨喜怒,旺顺打了个寒颤,揣着纸,扭头就走。
姜宁晚急了,她几步上前,想要追上他,细说清楚。
还未走几步,腰间一股强横的力道便将她锁入了怀,姜宁晚急地去掰他手:“你放开,放开。”
裴铎不轻不重地瞥了眼旺顺的背影,冷着眸,将一点不老实的人摁在怀里,一点点掰过她望向门口的视线,贴着她耳:“放心,这里的动静,他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语罢,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爷这会儿让你舒坦了,接下来,该你让爷快活。”
前几夜带来的恐惧让姜宁晚条件反射地便想抬头去咬、踢他,裴铎敏锐地侧头,猛地欺身将人一把压在了身下,沉了身,抬手扯了襟扣,抛了衣袍:“乖点。”
姜宁晚扭过头去,这一举动又惹了裴铎不悦,他非要掰过她:“看着爷。”
在他强势、逼迫下,姜宁晚紧咬牙,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这一眼,让她几欲崩溃,几乎让她将唇咬破,他隐含逼视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
“笑。”
姜宁晚猝然睁大了眼。
“给爷笑一个。”裴铎甚是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瞧她在他这榻上,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情的,怕还以为他亏待了她,缺衣少食了她一般。
姜宁晚僵硬地扯了一抹笑。
裴铎愈发不满:“怎么,看着爷便笑不出来了?”他第二回瞧见她的时候,她跟个叫春喜的丫头那般欢快说笑,到了这儿,他连个丫鬟都不如?
在他愈发冷沉的目光中,姜宁晚忽地抬起胳膊,颤着手,一点一点攀上了他脖颈,裴铎狭眸微眯,侧头看她,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瞬。
她小心地亲了亲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裴铎眸色渐浓重,隐有汹涌暗流,他扭过头,有力臂膀将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周遭的气息粗重、炽热、密不透风,
姜宁晚面颊绯红,发丝濡湿,凌乱地贴在耳侧,黑眸空空的,
手指微曲,指骨忽地攥得发白。
落叶秋风,
云妈仍旧战战兢兢地守在外头,一直竖着耳朵,未曾听到采芙的声音、重物落地声,她提着的心松快了几分。
但愿今儿这位主子是真的安分下来了,而不是累着了。
“明日带她去园子里透透气。”
裴铎系上最后一个襟扣,冲着云妈吩咐了句。
云妈忙不迭地“应”是。
裴铎行了几步,复又停下,扭过头来,云妈本松下的一口气,骤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硬着头皮上前:“二爷,可是还有何吩咐?”
裴铎扫了眼紧闭的门窗,抬手抚了抚唇畔:“把人好生照顾着,有半分差池,爷唯你们是问。”
云妈屏住呼吸,连连点头。
天际微明,霞光欲破云而出,晨露浓重,庭院中,
几株丹桂,几盆秋菊、秋海棠傲然绽放,几棵红枫枝干苍劲,花草树木皆覆着层薄薄霜露,
屋宇,飞檐斗拱,青瓦上,亦凝着些许露水。
“小姐,铎哥儿过来了。”李妈自外间掀了毡帘进来。
几案上,铺陈着上等灵瑞宣纸,向氏外罩件绣着点点红梅的月白色锦缎披风,神色专注,执笔蘸墨。
“母亲。”裴铎入了屋,拱手道。
向氏正思索着落下最后一笔,闻得裴铎的问安,抬头淡瞥了眼。
裴铎知晓向氏的性子,他扫了眼一旁立着的李妈,李妈忙上前,引着他坐在一旁。
“铎哥儿,先吃些暖茶。”李妈递过绿釉茶盏过来。
裴铎对着李妈笑了笑,随即接了茶盏,入口时,他挑了眉。
李妈瞥眼还在作画的向氏,收回目光,悄然道:“可是喝不习惯这茶?李妈让人去换换。”
裴铎却是摇了摇头,笑着将茶一饮而尽,李妈接了空茶盏,唇角的笑有些僵。
向氏搁了笔,李妈立刻上前,取了棉帕为她擦手。
裴铎不急着问向氏找他所为何事,左右向氏几年也记不起他几回,偶尔记起来了,也非何好事。
裴铎懒懒地倚在窗边,把玩着方才的绿釉茶盏。那君山银针,茶汤微黄,入口鲜醇甘厚,茶香馥郁,哪哪都好,就是一丁点不合他口味,也就他那个早死的大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