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123)
既然都已经丝毫不在意了,又有什么可再去斤斤计较的呢?
她觉得,自己应当是不计较的。
毕竟,她从来都不算是一个多么记仇的人。
这些年来,从最初的那碗醒酒汤,再到后来的立后流言,她听到的奚落之语不在少数,比这伤人数倍的难听话语,更是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乍然听见那些不好听的话时,心里虽难免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但她到底也不会遂了他人的意,将这种话一直放在心上,听了过后,便也忘了。
可霍则衍随口说的那几句话,她偏偏一直都记得。
即便她再怎么刻意去淡忘,那几句话偏偏就同结痂的伤疤一样,就算已经不会再痛了,却还是像烙在了她的心上似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但现下占据在她心中,同样也怎么都挥之不去的,还有将才的那个梦。
那个荒诞无稽,却又太过真切的梦。
一片漆黑静谧中,她闭着眼躺在榻上,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下有片刻的松怔。
不多时,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看来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怎么?想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巴巴地凑到那个人跟前,若无其事地继续喜欢他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衔霜,那你从前受的那些委屈,倒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衔霜摇着头,有些急切,却又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着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
她只不过,是想回去看上一眼,只是一眼!
若是霍则衍真的为她做了那些,做到了那个地步;
若是他真的如高逊所言,因为她而重伤昏迷,吉凶不定……
她若不去看这一眼,只怕此生都难以安心。
她只是想求个安心!
她只是……只是不想欠他的罢了。
仅此而已!
她一遍遍地在心中说着,似是想要极力说服那道不断和自己作对的声音,又似是想要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样的话。
是吗?
“听”着她这番自圆其说的解释,心底的那个声音竟低低地哂笑了起来。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为求心安?
可是,你既一点也不在乎那个人了,那他如今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与你又有何干?
就算你做的那个梦是真的,高逊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可你也从未逼着他去为你做些什么。
明明就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执拗地偏要去做那些事情的,又怎么能将一切都怨到你的头上,说是你亏欠他?
更何况,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些事情就一定便是真的?
不是么?
那道声音很是尖锐,在诡异地低笑了几声后,又犀利地在她心底响起。
衔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其实你心里应当也很清楚,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托辞,对不对?
你之所以这样担心他,这样牵挂他,是因为你的心里,其实还一直放不下他,还一直爱着他,对不对?
……
衔霜蓦地睁开了眼,想要驱逐走在自己心底里不断作祟的那个声音。
她双手按在自己的乌发间,想让心里那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此消停下来,也好让自己乱成一片的大脑,得到片刻的*安宁。
好在那个声音也还算识相,没再继续和她作对下去,隐匿在她的心底,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衔霜慢慢地放下了手,回想起适才的那个问题,又重复着问了一遍自己。
难道,她真的放不下霍则衍么?
她真的,还爱着他么?
毋庸置疑,她是曾爱过他的,是曾不顾一切地爱过他的。
可她曾经满腔炙热赤诚的爱意,似乎早就已经尽数熄灭在了数年前的画舫上,熄灭在了那个四月盛春。
早就已经在亲耳听见,他说出那番漠然而又轻蔑的话语时,变得烟消云散。
从前炽热执着的爱,和后来似有若无的恨相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审视不清,自己此刻思绪万千的内心。
衔霜不知道,她如今是否还爱着霍则衍。
她只知道,自己眼下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确认他的一切,是否还安好。
想要迫切地知道,她今夜所做的那个梦,以及高逊白日里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现下也不想再去思虑太多,只想让自己纷乱不已的心,就此安定下来。
翌日早晨,看着一无所知的岁欢,衔霜犹豫了须臾,自己此去宫中,是否要带上她一起。
毕竟将一个半大的孩子独自一人留在客栈,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略一迟疑,她还是将今日的出行打算告诉了岁欢,又同她道:“娘亲确有些事情,需得暂且先回到那个地方看一看,你若是不想再跟着去的话……”
话还尚未说完,便被岁欢清脆的声音打断:“我想跟着娘亲一起去!”
她拉了拉衔霜的裙角,甜甜地笑道:“娘亲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衔霜牵着唇畔,轻轻摸了摸岁欢的小脑袋,见她要去收拾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温声对她道:“只是去看看而已,很快便会回来,这些东西带不带着,其实都不打紧的。”
只不过是去看上一眼罢了,若是一切皆安然无恙的话,她自也不会带着岁欢,再在那样的地方久留下去。
是以,除却几件必要的随身物件,以及那块出入宫闱所需的御赐令牌外,她此行也并未带上什么过多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