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122)
她亦能感受到,他似乎俯下了身子,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却又像是害怕声音太大,会打扰到自己的安寝一般,将声音放得很低,几乎是附在自己的耳畔,同自己轻言细语。
“衔霜,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知道,我从前,让你等了太久。”
“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
衔霜阖着眼眸,安安静静地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
只是听到霍则衍末了,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心绪却莫名有些不稳了起来。
再等等他……
什么叫作“再等等他”?
为什么要她“再等等他”?
霍则衍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想明白他这话中背后隐含的意思,就感觉到他似是已经从自己的榻前慢慢站起了身子。
他是不是要走了?
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兴许是因着霍则衍适才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实在太像诀别之语。
衔霜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也在恍恍惚惚间,生出了些许自己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的错觉。
听着他提步离开的声音,她心里的那股不好的预感,开始在整个心中慢慢散开,不断扩大。
霍则衍这究竟是要去哪里?竟同自己作了这样的诀别之语。
可是,就算是诀别,也不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诀别。
最后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算是什么?
他得同她把话说得明白。
衔霜几乎本能地就想要睁开眼,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身子,将他拦住,让他在离开前,至少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好在这一回,她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从榻上猛然坐了起来。
可她眼前,却不再是兰溪苑的寝房,更不再是洛山,而是一片极为寂静的黑暗。
盯着这片黑暗望了许久,衔霜才慢慢地回过了神,意识过来眼下所处的这个地方,正是她就寝的客房。
她这是又回来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和榻下搁置的棉履时,她摇了摇头。
不,不是回来,她应当,压根就没离开过这间客房。
难不成,将才在洛山,在兰溪苑所发生的那一切,竟都只是她一个人做的一场梦么?
衔霜怔怔地想着,忽然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面颊。
摸到脸上温热的湿润液体时,她心中似是并不意外,手却还是微微顿了一下。
她一时间,竟也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她自己在梦中流的泪,还是霍则衍适才落在她脸上的那滴泪。
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摇着头,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背,试图让自己从那个虚无缥缈的怪梦中恍过神,也试图让自己心中更清醒些。
那分明,就只是一场梦罢了。
定然是自己今日听了高逊的那番话,又看到了那个装载了太多旧事的红木匣子,心中一直胡思乱想,想得实在太多,也让心绪变乱了。
就是因着自己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些,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这些荒谬而又玄乎的事情的。
衔霜在心中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
她想着,也稳了稳心神,看着另一张榻上睡得尚且香甜的岁欢,又拉过了棉被,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地重新躺了下去。
只是经此一梦,她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睡意,更是已经荡然全无了。
临别前,霍则衍说的那些话语犹在耳边。
而她几乎一闭上眼,耳畔就会回响起他放柔声音,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说,让她再等等他。
难道这真的,就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吗?
霍则衍落在自己脸上那滴温热的泪,还有拭去泪时温暖而又熟悉的触感。
以及那个漫天大雪的洛山,那一步一叩首的一千石阶,那小心翼翼地将抚上自己面庞的发颤的手……
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是那样的真切。
衔霜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白日里,高逊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
所以,是因为霍则衍那个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前去雾山为自己求药,也做好了就此有去无回的准备,才会在末了之时同自己诀别,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么?
若是自己梦中的这些事情是真的,那高逊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也都是真的了?
霍则衍为了她的病,是不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现下正卧于榻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是以,客栈的掌柜才会说,宫中的贵人出了大事?
那自己,是否要同高逊恳请的那般,回宫看上一看?
只是这个念头将将从脑海中冒出,她的心底里很快便又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因为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就要回到那座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的囚笼?衔霜,你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69章
因为几句无凭无据的话,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梦,你就要这般迫不及待地,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吗?
衔霜,你难道已经原谅他了吗?
你难道,是已经忘了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了吗?!
没有,她没有忘。
衔霜轻轻地摇了摇头。
当年在画舫上,霍则衍亲口所说的那些话,就算隔着那扇房门,她也听得那样分明,又怎么会忘?怎么敢忘?
但其实,她却是应该早就忘了的。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已经放下从前的那些事情了,也早就不喜欢从前的那个人了。
又何必,再去耿耿于怀他数年前说的那几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