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38)
不对,何楚云抬头与她对视,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中还带着狠厉。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
难道……
她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这玉鼎客栈左后身儿就是她的小院儿。若是客栈左边的客房,没准还真能从窗子瞧到她的小院门口。
何楚云忽然觉得事情失控了。不该的,她今日就不该出来的。一个乐奴而已,她没必要非得给他个交代。
她脑子快速转动,盘算着该如何堵上这未来小叔子的嘴巴。
可令人更恼的是,她发现自己手中并没有可以拿捏得这人的东西。
邓意潮自小在北洲长大,性格粗蛮、言行无礼、桀骜不驯,完全不受教化。
而且,他与他那个病秧子兄长感情甚好。估摸许他什么好处他都不会答应。
他定会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
没准明日她再出门,就是满城风雨。
她会听到大街小巷都议论着,她这个京城来的将要与首富之子定亲的侯府贵女,与一个乐奴私通的荒唐事。
何楚云眸子闪了闪手掌微微颤抖。这画面,她只是想了想便已无法接受。
此刻她甚至都想破罐破摔。大不了就叫人知道,从此她就学何度雨,当个荒/淫的纨绔。
可她清楚,她做不到。她这人最好的就是面子。失了颜面,那比杀了她还痛苦。
脑中思绪万千,再抬头,那人却已经不在二楼。
何楚云连忙四周看了看,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难道是她看错了,思虑过渡产生的幻觉?
何楚云是每日心烦不错,但她并无癔症。她知道自己方才看到的就是邓意潮。
可心里又存了那万分之一的侥幸之心,若,若真是看错了呢。
但愿如此。
“小姐,该回了。”喜灵在门口朝何楚云招呼着,身后跟着夏满。看来是把马车牵来了。
不愿面对也得面对。真是倒霉,怎地今日邓家人还要来。
何楚云悬着一颗心上了马车。但她向来会掩饰,心里焦躁不安,面上却云淡风轻,瞧不出任何异样。
她令喜灵从车厢的匣子里拿出口脂帮她将唇涂红,遮住由于心惊而发白的唇色。
随后,她整理了衣裳,端正地坐在马车上,甚至拿出了去继承皇位的皇女一般的气势。
她头一次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些。
可路终有尽,夏满的声音还是透过车板传了进来。
“小姐,到了。”夏满摆好了马凳唤人。
方才在车上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被邓意潮戳破颜面,那她就说是邓意潮对她不坏好心,意图拆散她与邓意清之间的婚事,虚构了此事。
反正那日许多人都瞧见了他当众送她东西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几句话。
人言可畏,总会有人信她的说辞。
虽不算好主意,但总归心里有了些底。何楚云深深呼了一口气,下车踏进了何府大门。
果然,到了正厅,还没进去便能听见里面的喧闹声。仿佛有一家子人在这正月十五团聚,喜乐一片。
何楚云撑出一抹十分合规矩的笑,让喜灵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人见有人来了全都转过头看向门口。
何度雨见是她连忙站起身相迎,露齿笑道:“长姐回来啦!”
她扫了众人一圈,没瞧见邓意潮,暗自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这口气落地,就听见背后远远地传来一道爽朗声音:“恕潮儿来晚了。”
邓意潮从她身后走来,朝何楚云点了点,“嫂嫂。”随后十分自然地越过她,对着里面的人行礼赔罪,“方才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恕潮儿来晚了,何伯父千万莫要见怪。潮儿自罚三杯。”
说罢,就拿起酒杯干了三杯。喝完还将杯子倒过来,示意可一点假都没作。
何仁桦本也不介意他来是不来,今日该谈论的事是他家楚云与那个长子邓意清的婚事。一个次子出不出席又不重要。他脸上笑得和蔼,说着无事无事,令邓意潮坐下说话。
邓意潮这才像是刚想起何楚云,招呼着:“嫂嫂怎地还站在门口,进来呀!”语气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何楚云垂首掩唇而笑,然后抬起眸子看向他,“公子酒量好,将我震慑住了。我俩同时到,公子不与我商量就喝了三杯,叫我如何自处?”
她话说得暧昧,想着若他揭发她与锦奴的事,也好提前做些铺垫。
邓意潮挑挑眉,“原来嫂嫂也刚到!那倒显得潮儿不是了。”说罢,他又站起身端起酒杯喝了三杯。
“这三杯,就当是潮儿替嫂嫂受的了。”
他俩说得一来一和,原本的主角,邓家主身旁的邓意清被衬得仿若局外人。不过他自己也是一言未发不抢风头。
何仁桦不等阻止,邓意潮就已经喝完了三杯。
他心里也犯着嘀咕,这个邓意潮似乎对他家女儿格外关注。
不过邓意潮流落北洲的经历与邓家主的宠爱让他没有过多纠结此事。他瞧了瞧何楚云,看见喜灵手上提着的盒子,想起女儿今日离家时说是要城南玉鼎客栈买一道团圆节特制的点心。
于是对着何楚云点点头让她入席,又招手让喜灵把点心拿出来摆上。
喜灵一直低着头,用余光看了眼何楚云,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又连忙应声:“哎!”
随后手脚麻利地在桌子上摆了一道白团红心的精致点心。
何仁桦笑道:“云儿有心了。喜灵,将点心摆在邓家主面前。家主尝尝,这是云儿特地跑了趟城南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