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英(189)
少女这时又道:“不过我另一个妹妹却未必,她可美得多了!姊姊也许比不过,毕竟妹妹的母亲是……”
“阿婵!”马车里传来年轻妇人的声音,“你再多嘴!”
少女却不惧怕,对着马车笑道:“姑姑不要骂我,走这样远路,才见着了人,又是这样美的姊姊,我心里正高兴呢!”
马车里的年轻妇人不再说话了。
少女阿婵又道:“何况姊姊是真的美,我见到的人里,只有女郎比姊姊美。”
马车里妇人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要该说你些什么好。”哪有当着人家的面一直讲有人更美的?也实诚得太过了,倘若真的如她所言,是个能和她家女郎相比的美人,怕是很在意容貌被人比过去,何必叫人家不痛快呢?
陈芳苓怕阿婵招来怨恨,她到底是做姑母的,是个长辈,这种事还是能出面的,于是掀起从车中钻出来,寒晳听见声音,也看过去。
陈芳苓想,阿婵讲的倒也不错。
阿慧看见母亲的脸,含着糕喊了一声。
寒晳却更觉疑惑,如此面目平凡的妇人,真是这美貌女童的母亲吗?而且听这少女讲,她家似乎有一个更美的女儿?是这妇人怀里的这个吗?
寒晳微微探过了头,看清了,便如重锤砸在心里,少女所言非虚,尽管还只是个在吃母乳的孩子,她的美貌也实在太过了些,说是仙童也不为过,而且她的眼神,过于冷淡了,真的是一个孩子能有的吗?还叫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究竟是为什么?
她犹自再想,听见有人喊:“你昏头了!这样冷,为什么抱她出来?冻坏了可怎么办!”说着,顿了一下,急忙朝地上呸了几口,骂道:“你要气死我!”
陈芳苓为怀里的小孩子理了理衣裳,笑道:“我小心得很,才不会冻到她,叫她透口气吧!整天在车里坐着,我只怕憋坏了她。”
来人已到跟前,是个有年纪的妇人,应当是这年轻妇人的母亲。
妇人见了寒晳,眼里浮现赞叹,道:“见笑了!不过夫人可真是美!”
寒晳还是笑,“多谢您的夸赞了,我是来道谢的,若不是遇到诸位,我实在是不知怎么办好了。”又讲,“说到美,有德之人天必佑之,不是君家这般的人品,怎么会有这样两个美貌的女孩呢?”
妇人听了,哈哈大笑,并不讲什么谦辞,而是坦然认下了。
妇人想必是满意极了,竟开口问寒晳:“夫人,可是往北去?”
寒晳点头,“我正是要往北去。”
妇人也点头,“我们也是要往北去,咱们不如同往,路上彼此照应,可好?”
“那真是求之不得!”
“夫人,此行北去,是为什么?”
“寻人。”
妇人啊了一声,拍手道:“这真是天定的缘分,我们也是去寻人,夫人是寻什么人?”
“我的阿弟,诸位呢?又是寻谁?”
妇人道:“寻我另一个女儿。”
第99章
寒晳同陈家的几个女人说话时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常常分心去看马车,见到两个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知道是有了结果,便婉言同几个女人告辞。
寒晳生的美,又这样有涵养,玉娘喜欢得不得了,总觉得话说不完,寒晳既是婉言告辞,话便说得不很分明,玉娘不知她是要去看望父亲,所以不觉得紧急,拉住了寒晳的手想要留她接着说话,神色言辞俱十分恳切。
芳苓不似她母亲那般疏略,算是个心明眼亮的人,早前见寒晳不住往那边马车张望时心里就已经有数,这会儿也瞧见了兄长和丈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母亲表现出的热情很觉得无奈,不得不出声提醒:“母亲,夫人是要去瞧她的父亲,你不要碍事。”
玉娘这才恍然大悟,忙松开了手,难为情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寒晳知道玉娘是个没机心的人,见她如此局促,心中不忍,便执起她的手,真诚地说了一些安抚的话,直等到玉娘又一次笑起来后才离开。
寒晳走后,玉娘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她真是好人,我喜欢她。”
芳苓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她略微调整了下胳膊的姿势,好叫孩子能睡得更舒适,孩子恬静安然的睡颜使她心头泛软,忍不住安静地一直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小声母亲讲:“母亲的话未免太多,到底只是个生人,再是个好人,你也不该如此,一家人都在这里,还是慎重些好。”说着又去看阿婵,警告道:“你也是,少把家里的事同外人讲。”
阿婵虽然认同姑姑的谨慎,但是,“那位姊姊怎么会是坏人呢?”
玉娘听了,也附和一句,“对呀,她这样的人,哪里像是坏人呢?”
母亲也好,侄女也罢,芳苓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很是怨怪地道:“咱们可带着她呢!你这样不小心,到时出了事,看你怎么办!便是你去死,咱们都去死,又有什么用呢?”
这倒是真的,玉娘不敢再说话了,阿婵即使还有话想讲,但祖母已经不再说,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寒晳往马车去,迎头碰见回返自家马车的陈全并方咸,她躬身向他们施礼,陈全和方咸两个也弯腰还礼,且都侧过身不去看寒晳没有轻纱遮掩的脸,很是尊重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