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英(42)
已经很是怠慢。
梁襄觉察出不对来。
但他还是笑着,一副情真不悔的样子。
“听闻钟女郎喜爱游湖,在下有一只木兰舟,很有些意趣,如今又正是夏初时候,玉湖风景秀丽,在下不知是否有幸得与女郎同舟?”
平心而论,他倒是不讨人厌。
但是钟浴对他没有兴趣。
不感兴趣的东西,她绝不沾手的。
“我重病未愈,世子的盛情,无奈只能辜负了。”
声调懒得很。
可见是很没有诚意。
但是梁襄依旧没有表现出不悦。
他笑着道:“那就等钟女郎病愈,可好?我是愿意一直等的。”
钟浴蹙了眉。
这样就很讨厌。
她的意思,他不会不懂,但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钟浴并不介意把话讲得更直白些。
左右这种事她是做熟了的。
她正要开口,刘景却突然把她拉走了。
刘景是跑着的,跑的很急,为了跟上他,钟浴也得在后头小跑着。
“我们这是去做什么呢?”
刘景只是拉着她跑。
跑了大约有十几丈,刘景停下来。
他回头,笑着看钟浴,一张脸红彤彤,是熟透了的果子的颜色。
钟浴拿出帕子,给擦他脸上的汗,笑着问他:“怎么又停了?”
刘景笑着,转过身,一根手指,远远地指出去。
“要我看什么?”
说着,钟浴看过去。
看见了一个小孩儿。
看起来也是七八岁。
钟浴瞬间懂了。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笑着问:“那是宝符你的朋友?你带我来见他?”
刘景点头不迭,又抓起钟浴的手,在上头一笔一划地写字。
“哦,他的名字叫梁融。”
刘景又点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他的朋友还背对着他们。
钟浴就问:“写他的名字,是要我代你喊他吗?”
刘景连忙点头。
钟浴摸了摸他头发,笑道:“今天你过生日,当然什么都听宝符你的。”
于是就朝着那边大声地喊。
“梁融!”
梁融应声回头。
原本冷冰冰的一张脸,突然就绽出了一个笑。
梁融奔跑而来的同时,刘景也跑过去。
两个同龄的小孩子,迎面碰上,都停了下来。
刘景抓住了梁融的手,扯着他往回走。
一直走到钟浴的面前。
他牵着朋友的手,仰起头看钟浴。
钟浴略弯了身,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笑问:“宝符和你的朋友,你们两个人,怎么认识的呢?”
刘景便松开了梁融,两只手抬起来,比划给钟浴看。
钟浴了然。
“原来是因为风筝。”
刘景点头,而后回头对他的朋友笑,并且再一次扯住了朋友的手。
钟浴也跟着他看向他的朋友。
梁融只有见到刘景的第一眼时笑了,其余时候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
钟浴猜测是或许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他才不肯笑。
这小孩。
钟浴此时心府轻快,便生出了调笑的心思。
她对刘景道:“宝符,你的朋友真奇怪,我并没有得罪他,他何以这副表情呢?”
梁融尚且没有怎么样,刘景却已经急的变了脸色,他急忙拉起钟浴的手,手指飞快地在钟浴的手上写字,想要为他的朋友辩解。
钟浴顿时后悔起来,抓住了刘景的两只手,笑道说:“我是说笑呢,不必你解释,宝符你的朋友,一定也是好孩子,我知道的。”
刘景这才又笑起来。
他的朋友却还是那副冷漠样子,甚至还冷冷地瞟了一眼钟浴。
钟浴当然察觉到,但是他只是个小孩子,又是刘景的朋友,她完全不计较,只当没瞧出来他的敌意。
不过这小孩子真的讨厌,满身的怨气……
钟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我瞧他有些眼熟。”
但为什么眼熟,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她正思索着,有人靠近了,她察觉到,猛地抬起了头,恰与来人对视。
来人正是齐王梁忱,不久前他就站在梁融身旁。
钟浴不认得梁忱,只觉得眼前这男人极有威压,应当是个武将。
“阁下是?”
梁忱就答了。
他答得很简略,只是他的名字。
钟浴并不知道梁融是哪个,但梁忱是不一样的。
齐王梁忱,其祖为高皇帝之弟,早年受封齐地,齐王的爵位,至今已历三代,梁忱正是第三位齐王,半年前,也就是去年的九月,他受当今陛下的宣召,卸任关州都督一职,举家离开齐地来到都城,如今担任领军将军,负责宫廷戍卫。
他的表姊,正是当今的皇后胡氏。
这可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
不过也不是一定。
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钟浴微微一笑。
“原来是殿下,失敬。”
梁忱并未应答,他看向梁融。
“你要留在这儿吗?”
梁融不答,就好像他没有听见,就好像梁忱这个人并不存在。
梁忱并没有更多的表示,只道:“那就好好玩,我不管你了,记得到时去找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