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英(47)
说完,她叹出一口气。
“既然不爱武夫,那为什么还盯着齐宜看呢?”
“啊?”
“为什么这副表情?他旁边站了一个人,你没有看到吗?”
好像确实是有一个……
钟浴不作声了。
“那个人就是我。”
钟浴不信,她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我竟然会忽略?”
“你看的太入神了”寒昼说,“他是边关待过的人,敏锐得很,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忍耐着。”
钟浴懊恼极了,捧住脸痛苦地喊出声。
“往后我还怎么见人了!”
她这副样子,寒昼很想笑,但是竭力忍住了,只唇角稍稍有那么一点弧度。
“到底为什么盯着他看?”
钟浴苦着一张脸,一双湿润的眼睛,很可怜地望向他,“如果我讲是因为他生的和我父亲有几分相似,你会相信吗?”
“不信。”
“可这真的是事实……”
“谁会信?”
“为什么不信?天底下那么多的人,而且也只是有几分相似,又不是完全一样……”
“我可以信,但齐宜不会信的。”
钟浴真恼了,狠狠地跺了下脚,“我真的是不交运!自从来到了这里,就没有过顺心的时候,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你要走?”
“当然要!我一定得走,再留,谁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事?这地方简直同我犯冲!”
寒昼问她:“你到哪里去?”
“不知道,左右哪里都去得。”不过她警告他,“你可别跟着我!”
寒昼笑着答她:“这天下难道是你的?我只要有一双腿,哪里不能去?”
第27章
刘景生日这天的夜里,刘堪叩响了恣园的大门。
门启开后,他向姚氏的仆从言明了身份和来意。
仆从听了,请他稍等,因为要请示主人。
刘堪便提着灯在门口等。
山中的夜,有露水和薄雾,草木的芬芳,还有虫鸣。
倒很有几分意趣。
所以即使是作长久的等待,刘堪也并未觉得无聊。
约莫有一刻的功夫,仆从自门内走出,恭敬地请刘堪入内。
仆从直接领了刘堪到钟浴的住处。
钟浴在门口迎接,第一句就是抱怨,“都来这里找我!这是什么地方?姚仲文迟早把我赶出去!”
刘堪垂着头低声道:“濯英姊可消了气了?”
钟浴笑道:“要是还生着气,你进的来?早撵你滚了!”
这是真不生气了,刘堪松了一口气,终于笑出来。
两个人在窗下的长榻上对着坐了。
长榻的中央,摆着张木质的棋盘,黑白正纷乱。
钟浴将棋子全抹到一处,笑道:“九郎,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一个人守着个棋盘,左手杀右手,有什么意思?”
刘堪道:“我并不是濯英姊的对手。”
钟浴皱起眉,“你真扫兴!”
刘堪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两人在棋盘上摆开阵势,很认真地对弈。
下到第三局,刘堪还是要输。
他不觉得羞窘,因为输给钟浴并不可耻,大家都输。
蜡烛将要烧尽,灯花爆了一声。
钟浴应声打了个哈欠,搁下棋子,说:“困了,不下了。”
刘堪吐出一口气,也搁下棋子。
钟浴又打了个哈欠,望着刘堪道:“我就要睡了,你若是有话,赶快讲,不然可就要等明日了。”
刘堪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是来同濯英姊赔罪的,白日的事……”
“既然是白日的事……”钟浴摆了摆手,“现今已经是晚间了,不必再提。”
“我知道哪怕我今晚不来,濯英姊也是会宽恕我的,但我有我的诚意,有些话我是一定得亲口讲的……今日是我得意太过,口无遮拦……濯英姊是大度的人,是我太过了……”
钟浴微笑了下,问:“九郎,我们认识很久了,其实你也知道,你讲的那些,全是真话,不是么?”
刘堪不说话了。
“当时我会动怒,是因为你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是恼羞成怒。”
“你并没有错。”
“我太想保护自己了。”
刘堪低声唤了一句濯英姊。
钟浴站了起来,道:“夜深了,九郎快去歇息吧。”
刘堪本来还有话要说的,但是钟浴要送客,他也只能离开。
第二日一早,刘堪就找到钟浴告辞。
钟浴有些惊讶,“这样急么?可是有事?”
刘堪笑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我并不敢在此地作太多的打扰,我怕连累濯英姊被赶出去。”
钟浴微笑着道:“你已经来了,无论何时走,于事皆是无补,还是留下来,吃两餐饭,否则我也太失礼。”
刘堪留了下来。
才吃过了饭,姚颂也自城中来到了恣园,钟浴自然要做中人。
相互介绍过,三人便一同到山中游赏,直到西天变做灰紫色。
因天实在太晚,进不得城,刘堪便在恣园多留了一夜,翌日,他又告辞。
钟浴没有多留,和姚颂一起送了他离开。
送完了人,钟浴和姚颂又一次次走进深山里游赏。
此时已是四月初,青山深翠,绿气几乎浸湿人的衣裳,山阴尤甚,钟浴不过走出一里路,就已经觉得寒气刺骨,拉着姚颂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