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英(54)
寒晳微笑,“如果不是巧合……”
那未免太可怕。
“真的只是巧合!”钟浴急忙道,“我只是认识了你们,而你们又恰好是一家人……”
她是真的很委屈。
寒晳又要叹气了。
“我家里的男子,我的丈夫,我的两个弟弟……全爱濯英姊你。”
“就是很巧啊……”钟浴咬起了牙,很气愤地道:“正是如此,我才一定要和你讲清楚,我绝不是蓄意……真的就只是巧合……”声气越来越弱。
“我信。”
寒晳如此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当然要信,不然我也太冤屈!爱我是他们的事,是他们要爱我,我有什么错呢?”
寒晳不知要如何接话,所以只是微笑。
“你可千万不能误会我!”
“不会的。”寒晳还是叹气。
钟浴蹙着眉,小声地嘟哝:“我都告诉你了,只要沾上我……”
“不是的。”寒晳打断钟浴的话,“不是濯英姊你的错……”她笑起来,“才说过的话,濯英姊怎么忘了?”
“因我心中有愧。”钟浴也笑起来,“我是很无辜,但终究还是因为我,你受到伤害……”
“伤害我的并不是濯英姊,我还是分得清是非的,濯英姊不要多想。”
“清微,你真是个好人,也正是如此,我才不愿意失去你……”
“这话听着真是顺耳,我也是真的高兴。”
寒晳已经心平气和。
不过她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离开他呢?他不是已经为了濯英姊和离?”蓦地,她想起寒夙来。
也是一样的,明明困境已经不复存在,可她仍然抛弃了他们。
为什么呢?
“我和他,还不到那等地步……我根本不知道他有妻子,我对他并不了解,没有必要,我只是把他当做……一时的消遣……那时候我很寂寞,他出现在我面前,一身白衣,戴着玉冠……所以我才邀他共游,后来,有一次他穿玄,就……我又恰好有事,于是就……不告而别?他一定是误会了,所以才做出那种事,简直是害我……”
寒晳一时不知该作何等反应。
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笑了出来,但是笑得很难看。
原来笑柄不止她一个。
竟是如此。
她不免要想,要是张叙听到了这番话,要如何想?
“那三郎呢?也是濯英姊的消遣吗?”
钟浴眼里,寒晳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不是,我是真的想和他长相厮守。”
“那为什么不答应太妃呢?”
“……我早告诉你了呀,他使我感到畏惧……他也许会抛弃我,使我受到伤害,我不能允许……我不给他机会……”
“不是。”寒晳摇着头道,她抽出自己的手,忍不住露出苦笑,“看来我们都是笑柄……濯英姊后来可有再见过三郎?三郎……”她哽咽了,“他……我明明都告诉你了的……你为什么?”
“我不能原谅。”
“我不能……”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
“不是的,我没有……”
钟浴忙伸手去拉她。
这时候有声音道:“有人找你。”
寒晳抬头看过去。
寒昼道:“找她的。”
他的声音才落下,就有人喊:“女郎……”
声音出奇的干硬。
钟浴不作理会。
“女郎!”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女郎,我带了信函来……”
钟浴不耐烦地回头。
“谁的信?”
“是女郎北边的故人……”
北边的故人。
钟浴忽然愣住了。
很久之后,她才又问:“是哪一位故人?”
声音也干得很。干得发紧。
那人并不说,而是跪到地上,举起手中的木匣。
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木匣,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钟浴见了,浑身都抖起来。
钟浴伸出手,拿住了那木匣,没有拿稳,木匣从她手中掉落,滚出去很远,一直到了寒昼的脚下。
寒昼拣了起来。
“要我替你打开么?”
钟浴很久都没有说出话。
于是寒昼一面走,一面打开了匣子,拿到钟浴的面前,给她看。
里头只是布帛。
并没有字。
寒昼轻轻地挑了下眉,抬起眼去看钟浴。
“你……他……你……你……”
她不再说了。
她合了嘴,然而下一刻,哇的一声,一口血吐出来。
第31章
钟浴站立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东西给她倚靠,所以她歪了身子,朝石砖地上摔过去,好在寒昼眼疾手快。
寒昼拉住了人,手上又使了些力。他是想着把人提起来,然而过于紧急,便失了力道,钟浴又是绵软无力任人摆布的状态,他这一用力,人就砸进了他怀里。
钟浴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伏在寒昼的手臂上,只是喘气。
寒晳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走回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才说完话,钟浴又向地下吐了几口血。
“这!快请医来!”
使女忙答应了,跑去喊人。
寒昼一只手托起钟浴的头,另一只手则在她背上轻拍。
钟浴的一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雪一样的白,眼睛也失了精神,涣散着。
寒晳佝了背,紧盯着钟浴的脸,不住地喊濯英姊。
寒昼看向地上跪的那个人,问:“究竟是为什么事,帛上似乎并没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