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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40)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向亮愕然而惊。萧绚一向对衡阳王的事情讳莫如深,这还是他第一次直白提及双方的往事。不过这倒也解了他们的疑惑,至少知道了萧绚是怎么离开皇宫定居建康的。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疑惑:

“所以你就这么脱困的么?那为何不远走高飞,还要在建康徘徊不去呢?”

萧绚莞尔一笑,神情却颇为漠然。

“明孝章武皇帝是很慈爱的父亲。”他轻声道:“当时衡阳王叩首祈求,血流满面,皇帝舐犊之情不能自抑,哪怕毁掉的是这万般珍贵的长生药,也要满足爱子的恳求。但再慈爱的皇帝终究是皇帝,陛下当然不能毫无顾虑……”

这一下连贝言都震惊了。萧绚的言下之意再直白不过,那位“明孝章武皇帝”虽然疼爱幼子,但长生之念显然与历代皇帝一样炽热。将萧绚送走不过是安抚爱子的权宜之计,只要衡阳王遗忘了这些同病相怜的药人,那么拿活人试药的丹药房立刻就会恢复,搞不好还会更加残暴——先前的实验数据大半已经遗失,所以肯定是要在药人身上再走一遍实验流程……

于是他都不禁感概:“这也太屑了吧!”

这样来讲倒也无怪乎萧绚支支吾吾了。所谓对子骂父是为无礼,当着衡阳王的面直指他爹是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这在中古时代的道德观里显然极为不合适。所谓为尊者讳为君父讳,这也绝不该是臣子能够听闻议论的东西。按照世俗的伦理,贝言与向亮都应该捂住耳朵诺诺而退,从此终身不与萧绚交谈一字——或者干脆割掉舌头与耳朵,永绝泄密的后患。这才是为主君尽忠的道理。

但在场的两人显然不大愿意走流程,他们甚至连大惊失色就地晕厥这种区区小事都不愿意装上一装。贝言干脆就直接开口:

“所以你又被明孝章武皇帝给抓回去了?”

大大出乎意料的是,萧绚居然摇了摇头。

“明孝章武皇帝在位十年,每一年都要派人给我送来一盒绿豆做的糕点,却从不对我交代一个字。”萧绚轻声道:“但不交代也没有关系,我同样心知肚明——这些糕点形色各异,但都是衡阳王在丹房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只要每年有这么一盒糕点在,至尊顾念爱子,便不好轻举妄动。我就能再苟延残喘,过一年安生的日子。”

贝言不由默然。良久后他扶了扶耳边的骨传导送话机,才低声开口:

“明孝章武皇帝登基时刚刚三十,素来又年轻体壮,对长生药不至于有那么急切。他能放你一马,也未必是衡阳王的缘故……”

萧绚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抬眼骤然直视贝言,刹那间澄澈双目中竟然绽出刀剑一样冷冽的光芒,尖锐凌厉不可逼视,倏然将贝言压得后退了一步!

这人明明已在病榻上闲废了这么久,但金刚怒目时竟还有这样的威严!

但如此锋芒毕露的逼视仅仅是在一瞬之间。很快萧绚就垂下了双目,仿佛依旧是淡漠平静,神色从容。

但他的语气却并不从容。

“贝属官。”萧绚道:“不知道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殿下有所授意呢?”

贝言刹那间瞠目结舌,既有被骤然震动后的羞恼,又有被揭穿的惊异畏惧。他本能想开口反驳,却瞥见向亮对他微微摇头。

眼见贝言沉默不语,萧绚侧身回望。但目之所及只有披拂飘动的树叶与花草,似乎看不到一丁点可疑的影子。

·

沐晨猛地从窗台上缩下了身子,下意识关掉了喉头的送话器。

当然这其实是毫无必要的。他所在的阁楼位置极为巧妙,除非分花拂柳后在高处仔细打量,否则绝无可能看到树木掩映下的端倪。反而是阁楼居高望远,从窗台俯瞰下去能将整个花园一览无余,连花草披拂下的人影都是一清二楚。

这是与流民胡人斗争数百年后世家大族磨砺出的精妙智慧。他们在庄园的咽喉要害都设置了隐蔽而牢固的堡垒,庄园主只要带一二百个精锐把守住此处要津,就能窥视敌军随机应变,轻而易举控制住方圆数里的局势。为了供长久防御与居住之用,堡垒内还预备下了极为精致的各色器具铺陈,能从小道源源不断送来。这几日沐晨就是在此处起居饮食,空闲时还顺便用耳机听一听几人的实时对话。

按理说这样隐蔽的藏身所绝不可能被发觉,但沐晨心中却莫名的大生警惕,始终有些惊惧震骇:

“……这人不会真发现我了吧?感知这么灵的么?”

他摘下无线耳机,忍不住又挠了挠手臂——小臂处雪白的肌肤嫣红一片,俨然像是过敏性斑疹的症状。

第119章 注射

在丹药的谣言蠢蠢欲动的数日之后, 齐王带着亲信突然驾临都省政事堂,而后召集当值的宰相执政,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斥。齐王措辞极为严厉, 声称如今城中谣言四起民心不定,种种动荡局势, 都是因为重臣踌躇畏葸、不能以德行教化黎民;所谓“上行下效”,正因为朝廷百官痴迷黄白铅汞炼丹之术, 才给了传谣造谣的无耻宵小以可趁之机。站在道德高地一通酣畅淋漓的指指点点之后, 齐王顺便还给这个事情定下了调子。他回顾了城中谣言造成的种种破坏,认为这八久成是南朝的奸细在从中作祟、推波助澜, 严令各位大臣必须谨慎应对, 片刻不得松懈。如果有轻纵懈怠, 乃至暗中包庇者, 与里通外敌同罪。

如此劈头盖脸一番训斥,齐王才终于昂首挺胸拂袖而去。都省的几位宰执垂首聆训, 眼见正主离开后却又忍不住眼角抽搐——以诸位重臣的地位权势,本来绝不该在区区一个篡位者面前战战兢兢又忍气吞声。方才听到齐王在上大放厥词, 他们也是在心中将近日买的债券反复回忆数遍, 才硬生生压下了那股无名火气。可听到齐王最后几句话时,重臣们骤生警惕,却下意识竖起了耳朵——他们经过的大风大浪实在太多, 说难听点换过的皇帝都不知道几个,当然不会在意什么里通外国的小小罪名;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 当然知道政事中的这点猫腻:齐王以通敌威胁, 摆明要不顾脸面,强行将谣言给压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