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55)

“长安城中的水利大多需要整修，因此我们会从乡中招揽农夫服役。服役之后，每人除领走粮食布匹等工钱以外，还可以额外挑选铁皮铁块，在城中的铁匠铺子里锻造农具。京城中正好要查检武库、清理物资，多余的武器便可以一齐熔了，供农作所需。”

这个计划是多日精密筹谋，现今只是简单介绍。但萧绚沉吟片刻，却不由神色动容，轻轻叹了口气：

“铸剑为犁，诚为圣明之事。只是京外农夫何止十万，动用的铁骑只怕也匪夷所思。所费如此之多，是否太过奢侈了呢？”

他口中似乎在询问贝言，清凌凌的目光却望向了沐晨。沐晨稍稍一愣，有点茫然的开口：

“……还好吧？——能花多少？”

不就一点铁皮么？

萧绚微微一呆，登时就像被这话硬生生噎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他站在原地木楞楞出了几秒钟的神，才似乎终于将沐晨的逆天发言消化，但终究忍不住嗫嚅开口：

“南朝圣文神武皇帝曾与北面开战，兵锋相接数年不绝，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青州武库中的数万铠甲武器而已……”

换而言之，衡阳王殿下挥霍出去的这些铁皮，搞不好已经能诱发一场战争了……

沐晨愈发茫然了。他回忆许久，终于想起数十日前在长安武库拿到的账簿，于是犹疑不定：

“我先前见过账上数目，武库中闲置的兵器堆积如山，所以才借用了这么多。”

萧绚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某种极为罕见的心力交瘁。

“北朝国力远强于南面，又厉兵秣马数十年，各样积累当然更多。”他面无表情：“但纵然如此，也不至于闲置的武器会堆积如山。北朝世宗皇帝时曾实行纳兵法，允许朝中士族豢养私兵，但必须将武器上交，暂存于大内武库中。殿下看到的多半是世家上缴的武器，禁军暂时不能动用……”

说到此处，萧绚愣了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借用？殿下熔铸的武器是借用的？”

沐晨点了点头，心想盘活固定资产，这不是豪富之家的常规操作？反正兵器搁着也是搁着，还不如借出来生点利息。

当然，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办起来却不算容易。先前他们还是以债券为诱饵，才勉强说动几个世家，同意借用闲置的器物。现在能随意打开武库调动兵器，依靠的还是昨日以长生药拟定的协议。

“不过也没有全部熔铸啦。”他还是解释了两句：“长安附近不是多有盗匪么？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先前特意抽调过流民混合军士一起训练，现在就打算将这些人编成巡逻队，然后选些品质好一点的兵器，重新锻造之后，再分发给巡逻队使用……”

虽然口口声声没有“全部锻造”，但这口气俨然是已经将武库一网打尽，乃至于都分派好用途了……

于是萧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要不是有口罩阻拦，大概还会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调用了这么多兵器……”他艰难道：“将来如何偿还呢？”

这些武器是北朝诸多世家数十年的积累，现在被调遣一空，哪里还能补足？

但沐晨眨了眨眼，面上却渐渐浮出了迷惑之色。

“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慢慢道：“我们已经训练好了流民，也配备上利剑坚盾了么？”

“……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偿还？”

第126章 卷起来了

长廊中霎时间一片安静。饶是萧绚与贝言周旋良久, 心理状态在诸多暴论下进步飞快，一时之间竟也反应不及，竟然直愣愣呆立当场——他身为药人, 往日里在皇宫见过的龌龊事情不知凡几，但大概想不到会有上位者能这样直白坦荡, 颇有一种直击胸臆的冲击力……

简单来说，萧绚无语了。

如此沉默片刻之后, 他只能叹一口气：“殿下的这个法子，是否过于——直接了？而且京中豪门都蓄有私兵, 殿下若将武库全部抢——借走, 未免得罪太多。”

说到此处，萧绚终于破防皱眉, 暗自更是忍不住长长吐气，登时升起心力交瘁之感, 大有忠贞老臣面对不靠谱主君时的悲凉。大概他万万料想不到, 自己一个药人居然要肩负起进谏的职责……

——好歹您老搞点拉一派打一派的操作，得罪的范围别这么大行么？

沐晨瘪了瘪嘴，心想要是让你知道了贝言在债券上的壮举，那还不得惊得当场昏厥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再刺激萧绚, 只是平静阐述了现实：“京师首善之地，大人们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武器？京城内有禁军，京城外有巡逻队，内外关防都很严密。武库中刀剑堆积如山, 大半不过浪费而已，还不如废物利用。”

萧绚忍不住咝一声又吸一口凉气, 听起来颇似牙疼，心想这特么难道是废物利用的事情？他踌躇半晌, 只能将将目光投向贝言，眼神中难得的有了哀求婉转之意——以萧绚的判断，这位姓贝的属官虽然嘴不把门，开口常出种种惊人之语，但心机眼力都属上游，理应不能同意这样匪夷所思的办法。毕竟开口说点暴论还算小事，调用武器可真是要把满城豪族得罪精光的。

但贝言略过了他的目光，径直望向了庭院中——涌进来的流民已经整队完毕，各人都眼巴巴注视着摆放在身前的农具。这些农夫面朝黄土背朝天，大概一辈子没有用过这样结构精巧复杂的器具，因而小心审视许久，彼此却都极为茫然。

这当然在穿越小组的意料之中。然而贝言远远看见，仍不由叹了口气——相较于多少接受过训练的边军士卒，这些流民就纯粹是被中古时代的文明世界无视的弃子，人生大半部分都在纯粹的昏茫与混沌中度过，甚至都不太有除生理本能以外的思考……穿越者团队可以在边军士卒中尝试扫盲与基础的算术教学，但收拢这波流民后，光是教导他们列队等候与左转右转听候命令，就足足花了十几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