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88)
有带甲持兵的武士在侧,倒没有人敢打黄金的主意。但在最初的惊愕震动之后,城门口围观的百姓官吏们很快便醒悟了一个最基本的现实——这些黄金被特意搬运入城,一定是用于囤积粮食炒高粮价;而这样多的黄金投入粮市,那而今岌岌可危的粮价,必然会再创新高,乃至于一举决堤!
百姓们对什么自由市场与价格机理没什么了解,但对粮价决堤后的历历惨状,那可真是记忆尤新,大概永远不会忘却。正因如此,他们一旦领悟到这几马车黄金的威力,恐惧与震动便不可遏制的从心底生出,乃至于城门口挤挤攘攘的围观人群竟尔瞬间鸦雀无声,人人都直勾勾盯着马车上木箱缝隙里的金光,眼神中闪烁的却不是贪婪,而是某种麻木中的惊惧。
这种静默中的惊惧是极为危险的征兆,如果人群中有暗子稍作煽动,那么百姓紧绷的情绪立刻就会冲破理智,必将引发难以预计的后果。因而,全副武装的武士们颇为紧张,各自亮出刀剑向马车聚拢,反复扫视人群中的异动——早在出发之前,定下计策的谋士就曾千叮万嘱,如果朝廷想要出手控住粮价,那趁他们携金入城时暴起发难,便是最佳的时机。
但诸位贵人显然是有点自作多情了。虽然看守城门的卫兵迅速就将消息报了上去,并立即呈递到了齐王驾前。但陛下沉默片刻,非但没有指令拦截马车,反而亲笔书敕,让城门的卫兵维护秩序。
眼见主君举措如此反常,侍奉在侧的王府长吏忍耐不住,终于躬身劝谏,请求主公重视这至关紧要的消息。
齐王倒也没有故弄玄虚,沉吟少顷之后便径直道出了实情:
“运来的木箱里装的是山岩,只是外面铺了一层碎金而已。”
长吏大为惊愕,不由冒昧追问:
“主公何以见得?”
这句话实在无礼,但齐王并未怪罪。他只是悠悠叹了口气:
“同等体——同等大小的黄金与巨石,重量是大大不一样的。黄金可要比山岩重得多。”
长吏啊了一声,不觉恍然醒悟、敬佩钦服,俯身由衷称颂:
“主上学究天人,深悉物理,实为天授之智。绝非属下这等驽钝之才所能管窺蠡測。正所谓‘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长吏家学渊源,一开口就是引经据典的马屁滔滔而来,百般逢迎。齐王端坐于上,聆听这博古通今的一番阿谀,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神色起伏。当然,这倒并不是他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纯粹是想起了今日一早衡阳王遣人送来的书信——信中除了向他透露马车内的秘密之外,还格外贴心的给这秘密做了解释。
虽然那一堆“体积”、“密度”之类的怪词莫名其妙,但齐王总算还是理解了信中的头尾,甚至能揣度再三,转述给自己的心腹。
不过,相较于被威严所慑的王府长吏而言,齐王的眼界毕竟还是远为老辣透彻。他仅仅读了几遍书信,便迅速发现了信中隐伏着的极大的破绽:
——即使可以通过那什么“密度”推断出山石(实际上,信中言辞凿凿,甚至还通过一堆莫名其妙的怪异符号算出了马车中山石所占的份额),那这密度也要以大小与重量来反推。衡阳王府又是哪里来的密信,可以如此精准的打探到黄金与山岩的重量?
他当着来使的面指出了这个关窍,而后凝神注目,仔细端详这个貌不惊人的衡阳王使者,试图从神态中挖出关窍——以他的打算,这姓萧的能对这消息如此笃定自信,那必然是在长安安插了极为缜密的暗探密网;只要自己能设法撬开暗探网的一角,那搞不好还能化为己用!
但使者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波动。相反,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齐王很熟悉这种表情,每当幼子向他询问某些天真无邪却莫名其妙的问题时,他自己也会露出这种怪异的神态。
“请陛下见谅。”使者轻声道:“以您的知识储备,我们——我们确实很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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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黄金与山岩的本底辐射是不一样的。”向亮向沐晨展示了一张彩色胶片,上面五色纷呈,全是震荡起伏的怪异曲线:“城门安装的便携摄像头里附带了一个辐射监测装置,只要监测一下辐射波长的分布,就能轻松区分两者。当然,这需要考虑地壳中放射性同位素丰度与半衰期的影响,不过地质表现一般相对稳固,我估计中古时代的地壳变化也不会太大,旧有的勘测资料应该是可以套用的——只不过需要扣除现代数据中历次核试验以来微剂量辐射的影响。当然,这是后勤组该考虑的事情……”
沐晨深沉的抚摸下巴,全神贯注的聆听完这一长串的专业科普,终于郑重点头:
“我完全明白了!”他道:“不过,有没有更通俗一点的解释呢?”
向亮不觉看了他一眼,而沐晨面不改色,从容镇定:
“——我当然是明白的,但这个消息也要通报给我们的盟友,是不是?考虑到中古时代的普遍水平,当然应该附带通俗易懂的解释,这也有利于盟友关系的稳固。“
向亮啧了一声,倒也并没有再追根究底:
“那就用密度来解释吧。”他道:“黄金与岩石、铁矿之类的密度差距相当大,齐王应该能反应过来。”
齐王能不能反应过来还是一说,但沐晨倒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庄重的再度点头,而后进入了下一个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