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一心杀我(55)
他也小气,蔫儿坏,不由着她为非作歹,将玉流往上掂了掂,抱在腰上的手不安分地揉擦:“没大没小,我看你想到爬到我头上很久了。”
“不可以吗!我……痒痒痒,师兄,放手,别挠,啊啊啊啊,我错了,哥哥,我错了,啊啊啊啊——”
玉流生了一天的闷气,吃饭的时候用气鼓鼓的侧脸对着其余两个人,只夹面前的菜,尊者想给她夹其他的,玉流就说不饿。
整个人都透着:别来烦我。
尊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等人走了转头就开始训话。
“你回来就惹你师妹生气,你下次别回来了。”
宋繁声放下筷子:“师父,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又呆得不久,她要是不消气,后面就来找我撒气了,”尊者扶着老腰,愁眉苦脸,“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她一天比三次。”
宋繁声:“她会先来——”
尊者:“嘿,你还敢顶嘴?怎么的,在我跟前装都不装了?”
宋繁声立刻认错:“我明天就去给她道歉。”
“这还差不多,”尊者点头,“母亲早亡,儿时遭难,寒山血林,恨入骨髓。她看着早慧,有心遮掩,可人之本性难移,你别逼得太紧了,免得她以后伤身又伤心。”
宋繁声敛眉:“知道了,师父。”
尊者手掌一合,敲定宋繁声后续最重要的安排:“这次不急着走吧,多陪她一会儿,别老是下山找人麻烦,我这几日去逍遥阁找半仙下棋,不用给我留饭了。”
“真的?”
宋繁声嘴角才扬起一点,就被尊者一掌拍下:“收敛点,你几岁她几岁!”
隔天清早,玉流起来,从门上撕下字条,睁着一双昏昏欲睡的眼去溪边。
“师父呢?”
“去找人下棋了。”
玉流噢了声,揉着眼睛,又问道:“你在做什么?”
宋繁声踩实湿土:“种桃花。”
“种什么……”玉流起先还没明白,会意之后嘁了声,扁着嘴巴,刁钻问话,“种什么桃花,为了像师父一样吗,他种杏子树做杏子酒,你以后要酿桃子酒?”
“不是,”宋繁声看着瘦小的桃树,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否等来苦心孤诣的花,“因为苍柏不会开花,我却想要一树花。”
玉流听得似懂非懂:“那你自己多回来,我不喜欢花,我不会来替你照顾它。”
“师妹……想我多回来吗?”
“嗯,怎么了?”玉流不明所以,她不是已经说了吗?
少年忽地笑了。
清晨的柔光打在他的身上,寂寥落寞的身影鲜活起来。他丢开铲子,张开双臂:“累了,让师兄抱一下。”
玉流摇头:“不要,你身上都是土。”
她正想走,眼睛瞥到了一丝红痕上,眼尾的红痣轻轻摇动:“师兄,你的脸怎么了?”
“去山下挖桃树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宋繁声随口揭过。
但实际上,这是他去和谢遥知打架的时候划出来的。这头死狐狸,玩阴的一等一。
玉流鼓着脸颊:“那疼吗?”
“不疼,”他柔声催促,“好了,快点。”
不像是在询问的语气,玉流盯着他那张出尘微瑕的脸,磨了磨虎牙,臭着脸不是很情愿地靠过来。
宋繁声弯腰,揽住她的后背,将脑袋搭在她的肩颈,移过眼,望向临水的倒影。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
宋繁声呼出的气像飞羽,又淡又轻,顺着耳骨滑落至脊背,痒得很。
“念什么诗,怪奇怪的,”玉流扭过脸,“好了没?”
“嗯,”浓浓的鼻音后,宋繁声闭上眼,贪恋短暂的亲近。他依旧没放手,只是说道,“师妹,要快点长大。”
“我已经长得很快了。”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
梦里的玉流屏气凝神想听清,梦外的玉流昏睡脱力,沉入水中。
里头的水中仙子抚过淤伤,外头的日光仙子扶开窗棂,轻点入水面。
水如琉璃盏,溢彩带流光。
纷纷桃花不在,桃花已有香来。
她模模糊糊地看,摇摇晃晃地想,轻轻点点地揉。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蓦地,她想起最后一句,“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恍如招魂。
死人与生魂,山水有相逢。
她从万丈峰来到无涯山。
呼啸的云端下,山的脉络如掌纹,生纹死纹,横竖不过是窥不破天机的传闻。
玉流烦躁地撩起长发:“我好烦,师兄和我比一场。”
长衫玉立,挺拔如树的青年没有拔剑,灰蒙蒙的眼像是蒙尘的碎星,目光却如幽潭深冷:“师妹想杀了我吗,或者说……师妹要杀我吗?”
“不然呢,”玉流握住剑柄,没有丝毫的迂回,“难道我这些年都在和你调情吗?”
宋繁声哑然失笑:“好无情啊。可以抱一下吗?”
“抱什么?”
“留个念想。”
“抱好了就陪我打?”
“嗯。”
玉流觉得今日的师兄很怪,可她一心想和他比,便不再深究。反手将剑放到身后,走了过去:“就抱一下。”
“好。”
然而在怀抱前,宋繁声腰身半弯,脖颈低下,毫不犹豫地捏起了玉流的脸:“瘦了。”
“嘶,”玉流疼得吸气,“你别太过分!”
“对不起,师兄和你道歉。”宋繁声爽朗笑着,揉揉捏红的脸颊,才低头轻轻置于她的肩膀,眉眼垂落,他看见了她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