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196)
誉王更是彻夜未归。
前头虞霍的事还未了,这边誉王去了一趟宫里,竟是将皇帝给气倒了。国君卧榻,再紧要的事自然都要置后。
而鄢容身为后辈,也理应入宫探望。
虞清光明白这个道理,无论为君臣还是为亲人,鄢容这个身份都要进宫面圣。
可誉王本就是为了虞霍惹了皇帝不快,她爹这事,还能有转机吗?
鄢容见虞清光神色忧虑,便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待虞清光看过来,才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正在宫内,前头有引路的内侍,自然也不方便说话。虞清光看懂了鄢容的眼神,便也扯出一抹笑回应他。
“不想笑也可以不用笑。”鄢容轻声道。
虞清光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内侍领着二人一路穿过宫道,又绕过两道水榭,这才到了皇帝所居的章台殿。
入了夜,宫中并无多少侍从,偶有宫娥内侍走过,见到人也只是立在墙下屈膝福礼。
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细碎的脚步声。
皇帝刚醒过来一个多时辰,不宜太多人看望。
誉王自昨日入了宫,便不曾回来,鄢容此番入宫,一来是看望皇帝,而来则是顺便将誉王接回王府。
今日的夜有些燥热,虞清光又穿了好几层,到了章台殿额上已经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待到了殿中,黄帐曳地,层层叠叠掩着窗棂,飘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引路的内侍不再往里进,只是对着两人支手:“二公子,夫人请。”
鄢容点了点头,绕过屏风进了中殿。
章台殿有三进门,皇帝的寝室在内殿,一般贴身伺候的内侍和宫娥都侯在中殿等诏。
入了内殿,只见两根雕龙梁柱屹在两侧,一扇檀木雕刻的千里江山图的屏风摆在中间,以绣金的纱帐做掩,上头还坠着拇指大小的红蓝宝石,好不华丽。
屏风之后,便是皇帝的寝室。
不及鄢容开口,里头人影攒动,便见陈公公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礼:“二公子,夫人,请进吧。”
两人到了内殿,屋中闷热,药味更是浓郁。
一道轻薄的纱帐隔在榻前,皇帝便半靠在其内的榻上。
床侧便还站着两人,一人乃是昨夜入宫的誉王。另一人乌发高束,着一袭靛蓝色锦袍,背对人站着,又隔着一道帷帐,便看不太清楚。
似乎听到了有人来了,那人方才转过身去。
垂下的那道纱帐用金线绣着龙纹,外层还坠着细碎的珠玉,撩动时方能听见清脆的击打声,映在烛光下也尤为炫目。
先是一只修长洁净的手探出,撩起那缀玉的纱帐,一张熟悉的面容方才映入眼帘。
不是旁人,而是钟子盈。
见到虞清光,钟子盈朝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虞清光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垂下眸子,淡然的好似不曾认识他一般。
皇帝瞧见了鄢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小容。”
鄢容拱手上前,“陛下。”
皇帝见他客套,视线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后才叹道:“坐下说话。”
鄢容岂敢坐在御榻上,只是收了手,并不动身。
皇帝也不再劝他,视线越过鄢容,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虞清光,“那是你的妻子?”
虞清光被皇帝点了名,只好从鄢容身后走出,鄢容也顺势拉住了虞清光的手:“听说陛下抱恙,便随我一同来了。”
皇帝看着两人这般模样,面上浮现一抹笑:“好孩子,朕无妨,只是些小病,休息几天便好了。”
还没说两句话,皇帝便开始掩着嘴咳嗽。
他咳的剧烈,身子不由得伏在了榻边。
钟子盈连忙上前递过帕子,一边轻抚着皇帝的后背,一边看着鄢容:“陛下刚醒,身子尚还虚弱。”
虽说是一句提醒,可里头到底还是带了些责怪之意。
鄢容倒是被这话说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别的不说,他还不至于眼瞎看不出来的地步。
更别说钟子盈这居上的姿态,也轮得到他?
皇帝也知晓鄢容的气性,连忙抬手制止了钟子盈的后话。
只待他缓和了些,才攥紧了帕子,又重新靠在上床头:“你能来看朕,朕心中欢喜。”
他看向站在另一侧的誉王:“你爹照顾了朕一晚上,身子恐怕也吃不消,既是看过朕了,便将你爹接回去吧,这里留钟卿照顾便好。”
鄢容刚想应下,便被誉王抢先一步开口:“臣在王府和宫中来回跑不方便,陛下为臣安排住处休息就行。”
誉王这话便是不肯回去了。
两人说话时,钟子盈虽说站在皇帝身侧,可那视线却时刻注意着虞清光。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襦裙,虽看着轻薄,可仔细瞧却能看出外衫穿了两层,进到殿中时,她两颊便隐隐透着微红,像是热的厉害。
如今在内殿又站了一会儿,那清瘦的脖颈已然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汗。
虞清光体质便是如此,冬日怕冷,夏日便怕热。
她这一路急急忙忙的走来,本就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等到了殿中本以为是缓和些,却不想屋中窗户全都关着,帷帐又一层层的掩着,连丝风都钻不进来,竟是叫她愈发热了。
加之她心中又惦挂着虞霍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只等她
第3回 擦汗时,才发觉有道视线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抬眸寻过去,便对上了钟子盈的眸子。
钟子盈见她看过来,不动声色的弯了弯眸,而后见他对着外头候着的一个内侍招手,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内侍便匆匆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