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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水染花(66)

作者: 令檀 阅读记录

那十日,都是她自己在里面待着。

虞清光停下,看向窦妈妈:“这间房为何关着?”

窦妈妈笑道:“小姐是新来的吧?这是我们花魁的雅间,被一位公子包下了,因此从不开门。”

虞清光脑海里不自觉的便浮现一抹明橙色身影,她看向窦妈妈,问道:“那位公子可是姓翟?”

窦妈妈连忙摇头,一脸的避讳:“哎呦,咱们袖月楼的贵客可都从不留名的。”

两人正说着话,这雅间里突然亮起了灯,隐隐约约走过一抹纤细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打里头传来悠扬的琴声。

这雅间不仅外头有房门,里面还有一间暗门,接客的艺伎从不抛头露面,都是从暗门里进到雅间。

虞清光鬼使神差的便问了一句:“这位包下花魁的公子,是不是每日都点她,却从不出面示人?”

窦妈妈点头,似乎有些吃惊虞清光为何知道,只是却并未开口去问。

“那她每日都会在这时候抚琴么?”虞清光道。

窦妈妈也叹了口气:“没错,我们这花魁毕竟心气高,便是那位公子不来,她仍旧会在这房中守上一日。”

虞清光心中了然,从怀中摸出一粒金珠塞给窦妈妈,对着她笑道:“多谢妈妈,我在这听会儿便好。”

窦妈妈见她并不点人,还给了金珠,心中乐开了花,便也不再管她,只是随手叫了一个丫鬟过来:“你跟着这位小姐,若是小姐有事吩咐,速速来禀报我。”

说罢,她对着虞清光施施然行了一礼,便转身下了楼。

虞清光静静立在雅间门前,听着里头传来的琴声,一时有些恍惚。

当初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但她依稀还记得,自己那时便是如此,从暗门进来,点上灯,最后坐在纱帐之后抚琴。

至于为何要抚琴,她记不太清楚了。

约莫是怕窦妈妈知道她偷懒,亦或者是怕那位公子来时听不见琴声,又转头走了。

虞清光不知道她在门外站了多久,只觉得那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站的她腿都麻了。

忽而一只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这才唤回她的思绪。

虞清光看过去,发现是翟星霁来了。

他今日换了一身青白色缎子,手中竟也十分文雅的拿了一柄青白色的折扇。

翟星霁不等虞清光开口,便上前推开了门,见虞清光仍在原地待着,便啧了一声,催促她道:“进来啊。”

虞清光这才提着裙侧,迈进屋里,身后浅桥和烟景见势要跟上,却被翟星霁抬手拦住了:“停,你们两个就在外面乖乖等着。”

浅桥并不理睬他,想要硬闯,翟星霁再次拦住:“我说浅桥姑娘,她心情不好才会来这消遣,你应该做不出再给人添堵的事情吧。”

这话一出口,浅桥便迟疑了。

晌午虞清光和鄢容两人的争吵,她自是看在眼里,也知道虞清光心情并不好。

先前在誉王府时,浅桥便守在门外,虽说是来到了袖月楼,但她守在外头似乎也并无不妥,况且烟景还跟在她身边,虞清光应该做不出丢下烟景,跟着翟星霁逃走的事。

如此一想,浅桥便也不再硬闯,退回了门外。

翟星霁将门关上后,这才转身进了房中。

雅间的构造似乎一点都没变,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纱帐,抚琴的歌姬便坐在纱帐后面。

虞清光进去后,先将幕篱给摘了,这才坐在了软塌上。

翟星霁跟着坐过去,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几,他先是给虞清光和他各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这才同虞清光一样看向纱帐后的歌姬。

歌姬在翟星霁进屋的瞬间,便停下了抚琴,她起身,乖乖的立在纱帐之后。

她并不开口,只等翟星霁忙完坐下,视线投过来时,这才对着两人福了一礼,低声道:“公子您来了。”

翟星霁被她客气的有些招架不住,他连忙道:“坐下坐下,雪凝姑娘不必客气。”

雪凝这名字虞清光并不认得,想来是在她走后才来的袖月楼。

听了翟星霁的话,雪凝也乖乖坐下,却是对翟星霁道:“公子今日要听什么曲目?奴家为公子弹奏。”

翟星霁也并不推脱,随口报了两个名字,“之后的你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吧。”

雪凝应了声,便抬手抚琴,一串悦耳的琴音从帐后徐徐飘来。

两人竟是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默默地听着琴声。

半晌,虞清光才看向翟星霁:“你为何又要这样?”

翟星霁自然知道虞清光的意思,是问他为何又要召人不见,便笑道:“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虞清光:“你做过很多亏心事?”

翟星霁:“亏心事倒不曾,只能说是良心发现。”

虞清光笑了一声,不再看他:“那你为何不将她赎出?你应当知道只有为她们赎身才是自由。”

翟星霁笑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替她们赎身后,过得会比现在更好呢?”

虞清光淡淡道:“那你又怎么肯定,她们宁愿身在囚笼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也不愿意被赎身呢?”

翟星霁默了一瞬,却是会心一笑:“你在说你自己?”

虞清光被他的直白打了个措不及防,她面色闪过一抹尴尬,语气有些不太好:“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闻言,翟星霁叹了口气,收起了副轻浮之色:“谁不是身在囚笼呢?说不定她们早就不奢望被赎身了,安于现状挺好的。”

虞清光并不能认同这句话,她忍不住反驳道:“你不问她一句,你怎么会知道她没有这么希望过?万一她们当真有这么想过,你却不问,岂不是让她们抱着这些希望遗憾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