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117)
秦粱避开秦叔崖的手,跪叩在地,“可是儿臣只想陪在父亲身边。”
“目光短浅!”秦叔崖怒其不争。
“父亲,二弟也是嫡子,二弟同样可以的。”秦粱着急道。
“阿怀才七岁,他能做成什么?”
“儿子也才十岁,儿子又能做成什么?!”秦粱哭着道。
“你简直!”秦叔崖怒不可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能的儿子!”
眼见着秦叔崖恼了,秦粱迅速思考对策,他跪爬到秦叔崖脚边道:“父亲,不若让天意决定。”秦粱抬起袖子擦干眼泪,“给儿子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就抓阄,若是天意也同父亲这般,那儿子认!”
他说完,深深的叩拜下去,秦叔崖深深地望着他,良久叹气,“便按你说的办。”
“谢父亲。”
后来他便看到父亲将他与大哥的名分别写在两张纸上,而后由大哥折好扔在桌上,父亲抓起其中一个,打开后上面赫然是一个“怀”字。
若是只到这里,他也就认了,天意如此。
可偏偏后来让他在大哥的房间里发现了他的练字,里面有许多模仿父亲笔迹的字,其中最多的便是他的“怀”,他那时虽然小,可毕竟也是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孩子,一瞬间便想明白了——
哥哥提早就想到了抓阄的法子,借着扔在桌子上的机会偷换了其中一份,将两张都变成了带有他名字的,这样无论父亲抓到哪一张,都只会是他。
可那时一切皆已成定局,他若是拆穿丢的是父亲的脸,所以只能跟着卿家的人走了。
“大人,到了。”
不知不觉到了卿府,卿世怀被赶车下人的声音唤回思绪,他睁开眼,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卿府高挂在大门上的牌匾。
是秦粱先对不起他,他只不过是报复回来而已。
傅锦时从接到阿简传来消息说褚昼津与褚千尧决裂开始,就一直在等褚昼津送上门来。
因此今日接到褚昼津约她一见的消息时,并没有半分惊讶。但毕竟还不算同一阵营,她照例同褚暄停通禀了一声。
褚暄停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先前他身体不好,肃帝也有意让他多休息,所以许多事情没有交给他,而是由四皇子处理,如今他身体日益大好,肃帝便开始将事情交到他手边了。
听到傅锦时的话,他从桌后抬起头来,没问约在哪里,只道:“申正之前回来。”
“不会耽误你喝药。”傅锦时应了一声,以为褚暄停是怕她误了时辰。
“酉时要入宫一趟。”褚暄停解释道:“你随我前去。”
傅锦时点头应下,便出了书房,径直出了府。
褚昼津依旧将她约在闲坐茶楼,她到的时候他正笑眯眯地听楼下的说书人说书,她朝着楼下那人扫了一眼,发现已然换了人。
“你来的正好。”褚昼津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笑意盈盈道:“刚温上的逍遥酿。”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一旁侍候的人给傅锦时倒上酒。
傅锦时将杯子倒放过来,“我不爱饮酒。”
“那你没有口福了。”褚昼津也没劝她一定喝,不过他倒是很开心今日傅锦时没再故意自称奴婢来气他,“不过看来你是消气了。”
傅锦时没应他。
她先前自称奴婢的确带了些气的,她心中的褚昼津还是小时候那个臭美捣蛋却心思清亮的样子,甚至因为他与三哥在性子和脾气上有些相似,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她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想过日后便去扶持他,可在马车上见面那次他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后来一次次的交锋,褚昼津与先前那个样子相差越来越远,与三哥的相似之处也越来越少,她心中就越来越气。
可慢慢的,她也想通了,三哥就是三哥,褚昼津即便性子有相似,那也不是,所以不必对他抱有期待。
“二殿下今日喊我前来所为何事?”傅锦时见他只喝酒听书却不说正事,而自己又得赶在申正之前回去,不想浪费时间。
褚昼津见她不想多说,也没追问,顺着她的话答:“越行简应当告诉你,我与老四决裂了。”
“嗯。”
“以老四的性子,早晚会除掉我,如今还没动手无非是没到时机。”褚昼津望着傅锦时道:“我来同你与太子殿下做笔交易。”
傅锦时问道:“阿简和阿姐都不能帮你吗?”
褚昼津略一挑眉,“你怎知我与云将军有牵连?”
“果然有。”
“原来是诈我。”褚昼津也没恼,笑着道。
傅锦时问他,“你想做什么交易?”
褚昼津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笑意盈盈道:“我要杀了凌安侯。”
“杀了他你还怎么给卫贵妃和卫家正名?”
“卫家与傅家不同。”褚昼津道:“傅家如今没有结案,只要找到证据就有机会翻案,可卫家是陛下亲口结的案,卫家翻案便是要陛下承认先前判错了,何其艰难?更何况到如今我只是查到了真相,却拿不出半点证据来,陛下还有放凌安侯回嘉州的念头,一旦等他回到嘉州我想杀他就更难了,所以我不想等了。”
“我并不觉得你会做这样的蠢事。”
褚昼津下意识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他一开始确实是想做这种蠢事的,若非当时傅别云阻止,后来他又想通了她的那番话,从而察觉到陛下的真正用意,此刻已然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