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119)
杀害一国侯爵,即便是为报仇,按照大瞿律法,也得发配边境。
“留在京城有什么好。”褚昼津手指轻点空杯,“父母兄弟姊妹皆不亲近,喜欢的姑娘还嫁给旁人,朋友一个没有,倒不如去那无人认知的地方,潇洒自在。”
傅锦时承认这一瞬间对褚昼津生出了一丝同情,但转瞬间又觉得褚昼津这样的人恐怕并不想要旁人的同情,她敛了心绪,继续说正事,“两日后和七日后皆是霍屹川轮值南衙军的时候,你选在哪日动手?”
“七日后。”褚昼津说:“等秦粱将卿世怀送进刑部大牢之后。”
傅锦时挑眉,“看来你也查到了秦粱与卿世怀之间的龃龉。”
“自然。”褚昼津往后一靠道:“我安插在秦粱府上的人来报,卿世怀昨日去见过秦粱,联想到这几日刑部传出来的消息,不难想是为了何事。”说着他意味深长一笑,“但同时我还得知了一点不得了的消息。”
“卿世怀看似与秦粱统一战线,实则步步算计秦粱,他以为自己成了,其实不然。”褚昼津想到狗咬狗的戏码就觉得好笑,“秦粱是个没良心的,怎么会因为卿世怀几句话就冒如此大的风险,如今指不定想着怎么趁机将所有嫌疑全部推到卿世怀身上,说不准还要借机将卫家一事也要引到他身上。”
他在查卫家一事,想必褚千尧早就告诉了秦粱,虽然此事时隔多年想要搜集证据很难,但若是捅到陛下那里对如今的秦家来说十分不利,毕竟秦粱还不知道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干脆全甩到卿世怀身上。
“褚千尧知道你查到这么多吗?”傅锦时问褚昼津。
“不管他知不知道,他如今要靠我除了秦家,便不会动我。”褚昼津有恃无恐,“即便老四权衡之下要对我动手,陛下也不会允许,陛下想动秦云陆三大家,傅家叛国一事将边境切开了一道口子,但是要想真的除了三家,还需要旁的刀,而我便是对准秦家的那把刀。”
不过他比较疑惑的是,告诉陛下秦粱陷害卫家一事的是谁,先前他猜想过是褚暄停,毕竟当初此事还牵扯到广瑛公主,他是知道这些年褚暄停也一直在追查此事的,但后来又觉得不对,褚暄停做事向来讲求证据,没有证据的事绝不会呈报给陛下,所以告知陛下的另有其人。
“褚千尧要除了秦家?”傅锦时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他要借秦家脱手郦幽?”
傅锦时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如今他们查到的秦家与云家皆与郦幽有牵扯,若是褚千尧要除掉秦家,便只有要与郦幽撇清关系这一点了。
“聪明啊。”褚昼津赞赏道:“冼家一事你们应当知道了,那你们定然也猜此事是云家勾结郦幽所做。但赵国公显然不是傻子,怎么会将如此明显的把柄送到你们手里?”
傅锦时手指一顿,若是此事不是赵国公所做,那么先前的一切他们都猜错了。
褚昼津也没卖关子,“此事不是赵国公所做,却是云家有人与凌安侯勾结所做。”
“云家内讧?”
“不止,秦家与云家也闹翻了。”褚昼津兴致盎然道:“赵国公的儿子既没有赵国公聪明,又没有赵国公的手段,所以秦粱这个老狐狸把云淼耍得团团转,云家一下子暴露了。”
傅锦时沉默,如此便说得通了,他们先前还猜测是赵国公另有所图,原来是家贼难防。
倒是他们想多了。
“褚千尧在两家中选择了云家。”褚昼津继续说:“他此举便是要弃了秦家保云家。”
“以褚千尧的能力,未必不能两家一齐保下。”傅锦时道:“全部推给卿世怀也不是做不到。”
“可以是可以,但显然是极为冒险的,一个弄不好,便有可能搭进去更多。”褚昼津笑道:“对老四来说,这样的冒险不值得,他手中还有谢家和云家,犯不着为了一个秦家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留下一个与云家不合的秦家,再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此番秦家为了私欲酿下大祸,留着也是糟心,不若借此机会除了。”
“已然成了累赘的东西不必再留。”褚昼津笑道。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明明知道他生出了异心,老四为何还要一定将他留在身边,后来看明白了,是为了借助卫家一事将来替他清理秦家。
秦家是连接老四与郦幽的中间人,知道的太多,也做了太多不该做的,而且还是陛下的心头之患,留下来就是祸患,利用价值尽了,被丢弃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这人也真是够可悲的,既是恒嫔替卫贵妃报仇的工具,也是褚千尧除去累赘的棋子,到最后又成了陛下肃清边境的一把刀。
傅锦时眯起眼睛问他:“你怎么会对秦云两家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早些年救了一个人。”褚昼津也没瞒着傅锦时,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再瞒着什么也没意义了,“当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路边倒着,我就顺手捡走了,后来才知道此人是云燚的一个手下,而云燚被他继母也就是如今的赵国公夫人所害,这个手下伤好了之后便改头换面,用江湖异术将自己变得同云燚一模一样,回去给自己的少爷复仇,云淼做下这荒唐事便有他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