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169)
还有三哥,三哥当年有段日子也是像褚暄停今日这般反常,本就爱美的人更加爱美,出门前一日总是拉着她给他挑衣裳,她也不知道一堆玄色衣裳有什么好挑的,出门当天还会仔细打理自己的头发,虽然她也不知道马尾有什么可打理的,反正她唯一看出来的变化就是束发的发带上的银饰不太一样。
后来她实在好奇,便同非鸣一起跟踪去看,而后发现她三哥带着姑娘游船,那姑娘她不认识,但是她觉得三哥配不上人家姑娘,因为哪有冬日游船的,她隔得老远都看到那姑娘冻得眼泪汪汪。
至于阿姐,阿姐不在参考范围内,因为阿姐从前每日都很张扬肆意,也极其洒脱自在,即便是出去见那所谓的“姐夫”,她也都是上马就走。
“谁家的姑娘?”傅锦时有些好奇。
她甚至在脑海里将褚暄停这些日子见过的女子都过了一遍,而后发现,好像没几个人。
褚暄停见她真的只是在单纯的好奇,除此之外,没有半丝旁的,心下叹气,他觉得也许他该给褚昼津去封信,问问他,他从前是如何追姑娘的。
第96章
春日多雨水,细细的雨斜着落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浸湿了地面,弥漫出一股湿气,却并不惹人厌烦。
褚暄停一早起来写折子,陈明自己的柯蓝之毒已解,派人送去了宫里后,便坐在软垫上煮茶赏雨。
这处便是先前他喂鱼的地方,正对着一大片湖,从前他身体畏寒,即便阳光明媚的春日,也受不住这处的风,所以即便是春日,这里也要关上门,再遮挡上一层,以免冷风吹进来。
说起来,他许久没有坐在这处赏过春日的斜风细雨了。
今日难得清闲。
褚暄停望着细雨落入湖中,激荡起点点水珠与涟漪,养的几条锦鲤因着惊吓来回游动。
他嘴角含上了细微的笑意。
傅锦时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的桥上,见到的便是身着霜白翻领衣裳的褚暄停,头发半束,面上带着清浅笑意,一手撑着头懒洋洋的支在矮桌上,一只手中端着茶水轻转晃动,颇有些悠闲自在之感。
褚暄停感受到有人在看他,循着目光抬眼看去,见是傅锦时,眼底笑意更甚。
今日的傅锦时穿了身月白衣衫,撑着伞站在桥上,颇有些温婉端庄之气,与几个月前的狼狈样子截然相反。
“殿下好兴致。”傅锦时下了桥,绕到前院,收了伞进屋,绕过屏风来到褚暄停身后。
褚暄停放下茶水,转过头去看傅锦时。
他还记得傅锦时刚来那日,她披风下的白色囚衣近乎被血染成了血衣,发丝凌乱的贴在脖颈与脸颊,整个人周身萦绕着恨与狠。
再看如今,眉眼依旧锋利,却不复狼狈,衣衫干净整洁,气质清冽,甚至可以说万事皆在她股掌之中。
“难得美景,怎可辜负。”褚暄停示意傅锦时坐,随手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推到了她的手边。
傅锦时也没跟他客气,径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多谢。”
见她没拒绝,褚暄停勾了勾嘴角,收了目光复又转过身去,继续看着外头的雨。
只这短短一会儿功夫,雨变小了不少,但落在水面上依旧有细微的声音,落入耳中伴随着茶水咕嘟的声音。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却异常融洽和谐。
片刻后,褚暄停出声对傅锦时说:“孤已经派人去递折子。”
他猜到了傅锦时的来意,不等她开口先告诉了她,“你解了柯蓝之毒一事很快也会传遍京城。”
傅锦时手指轻点桌面,看向褚暄停,“殿下想好如何应对都察院的御史了吗?”
虽说她扛过了诏狱十八道酷刑,按大瞿律法,与傅家不再有任何关系,可律法是律法,人心是人心,众人心中自然是有一杆秤的。
在旁人眼中,她如今依旧是罪臣之女,即便救了太子,立下大功,本质依旧是不变的,所以得些金银珠宝类的赏赐便也罢了,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都察院的御史也不会太过苛责。
可偏偏她要的不是那些金银之物,而是身份。
一个罪臣之女如何能得良籍。
褚暄停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傅锦时,“火上浇油。”
傅锦时挑眉,“说来听听。”
“我在递的折子上面给你讨了个太子侍医的位子。”褚暄停说。
傅锦时闻言瞬间冷下了脸,“殿下这是何意?”
她转瞬间便听出了褚暄停话外音。
太子侍医算不上什么大的身份,但此身份却将她再次限制在太子府。
这与他们原本交易相违。
当日交易虽只是说她替褚暄停解毒,褚暄停助她脱离奴籍,但这里透出的意思就是结束后她是自由的,如今若是真做了太子侍医,往后便被扣在了褚暄停手下,于她来讲,此举分明是在变相软禁。
“别误会。”褚暄停猜到了傅锦时会有如此反应,如今见她冷下脸也不意外,他解释道:“我提出此事,并非是真的让你做太子侍医,而是为了有与都察院谈判的余地。”
傅家如今还背着叛国的污名,都察院不会轻易松口,若只是提脱了奴籍入良籍一事,定然要掰扯许久,所以他提一个更高些的赏赐。
有了太子侍医这个请求在前,等到胶着之时,退让一步,仅仅只是要一个良籍的身份反而更容易接受了,届时他这个太子都给面子了,都察院也不好再蹬鼻子上脸,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