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220)
“傅家自始至终从未贪污。”傅别云跪在地上,眼中含泪,“甚至府上因为贴补军用,时常入不敷出,阿娘去世时,连打造棺材的钱都是去借的。整座将军府,唯有非鸣陪着阿时……”
傅别云的话近乎字字泣血,没有人知晓,艰难时,傅家人要给最小的女儿送个生辰礼物都要去旁人的铺子上上工些时日。
傅别云望着肃帝说:“倘若傅家当真贪污,为何府上留下的值钱物件皆有皇家印记?”
她的话未明说,可在座的谁都知道。
陛下赏赐,皆带皇家印记,无人敢擅自买卖。
傅家留下的皆是这种,只能是因为不带印记的都变卖了。
肃帝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他当真没有想到,傅铮日子这样艰难。
他看向云慵,云慵捂着心口镇定否认,“老臣不知为何傅姑娘会从老臣家中搜出账本。”
“陛下,草民亲耳听到,云慵吩咐心腹前去傅家搜的账本。”宗宴说:“甚至账本入了书房后,那心腹第二日便被抛尸乱葬岗。”
“口说无凭。”云慵脸色凝重,声音含怒,“你莫不是因为误会我云家杀害你宗家,所以一切皆是你蓄意陷害!”
他再次借着宗宴的身份说事。
“他即便是陷害你,也绝不会拿傅家清誉做局。”傅锦时的声音幽冷,“因为他是傅家鹰卫。”
跟随而来的沉铁卫方莹适时地将沉驿交给她的鹰卫名册拿出来,傅锦时接过,翻到了带着宗宴姓名的那一页。
“宗宴被阿爹救下来后,便登名在了鹰卫之中。”傅锦时望着云慵说完,又看向肃帝,说:“阿爹查到的诸多事情皆是宗宴暗中帮助。”
她没有明说是什么,但她相信肃帝都知道。
肃帝看向云慵,“你还有何可说?”
云慵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底牌竟成了这般,宗宴竟是鹰卫。可他也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当即压下心中那片刻的慌乱,指着傅家父子的头颅道:“傅家父子既然早就战死,至今也有段时日,可头颅竟不见半分腐烂,甚至还能流血。陛下焉知今日之事不是傅家人得罪天楚从而被杀,傅家姐妹为了活命,临时借此做局陷害?”
褚千尧闻言,嗤笑一声,“负隅顽抗。”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云慵不知,傅家叛国一事从一开始便是肃帝与傅家设计的大戏。
褚千尧想,就连秦云陆三家的推波助澜也皆在父皇掌控之中,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傅铮与父皇皆未想到傅家儿子也会死在那场战争中。
想到这里,他略微有些可惜,当初他是想将傅家所有人一起除掉的,倘若今日没有傅别云与傅锦时,褚暄停今日怕是也已病入膏肓,而秦家与云家他也能多留些时日。
可惜了。
棋差一着,乱了整盘棋,现如今怕还是要将他也牵连进去。
真是麻烦。
另一边,傅锦时并未同云慵解释,是应寒川离开后,进来轮值的秦颂锡解释的。
众人听闻此话,也都反应过来了,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傅家没有叛国,否则怎会那样及时地命锦衣卫将傅家父子的尸首藏起来护好,所以一切皆是做的局。
不过不少人也有所疑虑,即便是做局,陛下又怎会残忍到搭上十万大军的命,虎毒不食子,傅将军也定然不会搭上两个儿子的命。
所以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而且看样子与云家无关,因此这场仗恐怕还未完。
云慵此刻也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他的每一步都在肃帝的算计之下。
他陡然笑了起来,“陛下好谋略。”
肃帝厌恶地看着他。
云慵道:“那想来陛下也早就知晓傅家私养了鹰卫一事了。”
他不甘心,所以临了他也要再拖上傅家。
“傅锦时带兵守邺城七日,那七日,留云城的鹰卫可是丝毫未动。那邺城的鹰卫又是从何而来?”云慵站起身,一字一句道:“甚至于我当日可是派人去留云城送了信的,可留云城的鹰卫为何不动,从而致使永州四城被屠?”
“留下来的鹰卫是要做什么?”云慵的语气与眼中皆带着不怀好意的攻击性,“永州失了九万守备军,如今鹰卫便是主力,傅铮真的就甘愿受死,毫无谋逆的心思吗?甚至于,四城百姓,为何独独活了傅别云与傅锦时?”
“活着一个具有统帅之能的云将军和一个备受百姓与鹰卫爱戴的与药老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傅锦时?”
他的话可谓是恶意满满。
每个字都带着挑拨离间之意。
“因为你派去送信的人死了。鹰卫中无人收到消息,只有先前那条原地修整的军令。”褚暄停冷声说:“甚至于邺城留守的一万鹰卫,乃是父皇密旨,特允云将军训练。大瞿律法,帝王所下圣旨皆留拓本放入藏阁,密令也不意外。想来赵国公知道这一点,不过若是不信,可请都察院诸位御史请旨查看。”
褚暄停说着,看了一眼至今为止只有卞惊鹊说过话的都察院众人,而后又接着道:“至于傅锦时与傅别云,他们二人皆是陆家所救,赵国公若是不信,依旧可以请旨,要陛下宣陆家众人入京询问。”
“再者,倘若孤没记错,当日唐世子带苏英等人回来时路遇刺客,里头还有天楚的襄王西延柏,如今人还在刑部大牢,想来他是清楚我大瞿中与玄色楼联系想要灭口的买家是谁,他想要自由,定然是愿意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