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95)
“届时,你务必小心,切莫让自己陷入险境。”褚暄停嘱咐道。
褚风龄点头。
褚暄停道:“既然不日就要离开,可要去看看云将军?”
褚风龄想到先前傅别云拒绝见他,他苦笑一声,“她怕是还不会见我。”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褚暄停笑了一声,如今傅别云清醒的消息还只有太子府的几人知晓,连褚风龄也不知道,“去吧。”
褚风龄抿唇,犹疑片刻,还是跟褚暄停告了辞,去寻傅别云。
他过去的时候,傅锦时正与傅别云在一处喝茶说话,褚风龄站在屋外听到了里头的声音,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傅别云随口应道:“进。”
听到这声清脆的声音,褚风龄推门而入,随即入眼的便是健康明媚的傅别云,她大概是与傅锦时正说到好玩的地方,眉眼间是生动鲜活的笑意。
与前些天的她完全不同,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勾起了嘴角。
傅别云此时的确心情好,前一天晚上她与阿时两人聊了多久便哭了多久,两人发泄了大半情绪,后来早上醒来,眼睛又干又肿,而后两人约定日后谁也不谈论那些悲伤难过的事,他们终究是要往前走的,于是这会儿两人在说三哥的糗事。
“你来了。”傅别云的笑意并没有收回去。
褚风龄身上的鹤氅沾了雪,衣摆的位置有些湿,还裹挟着一身的寒气,所以他并没有上前靠近傅别云,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傅别云。
傅别云问他,“我脸上的面具好看吗?”
褚风龄视线从傅别云含着笑意的眼睛移到她侧边的面具上,那面具是银质的,遮住了将近半边脸。
“你不是喜欢金子吗?怎的用了银?”
“自然是没有金子。”傅别云道。
“过两日,我派人做了给你送来。”
傅别云“哈哈”笑了起来,而后转头对傅锦时道:“阿时,我给你寻的姐夫如何?”
傅锦时看了一眼目光全然在阿姐身上的褚风龄,眼中漾着笑意,“比阿姐你有钱。”
傅别云失笑,傅锦时道:“阿姐,你们聊,我去给殿下煎药。”
“去吧。”
傅锦时是过了酉时出的太子府,她寻了处稍矮些的墙翻了出去,不过她并没有去找应寒川,而是径直去了驿馆。
她依旧是从上次来的小门进的,那处小门是供驿馆下人进出的,所以平时也不会锁上,只会轻轻挂上,从外头就能开,傅锦时轻车熟路的开了门,潜了进去。
很快她到了前头,但是她不确定夏津被关在哪里,正打算一个个找过去,却忽然听到后头有声响,她不动声色的摸上后腰的短刀,在那人靠近时猛然抽出。
“阿时。”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锦时瞬间收住刀。
“阿简?”
“是我。”
“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
第55章
冬日的夜晚并不安静,寒风呼呼地刮着,落入耳中,扑在脸上。
傅锦时站在黑暗中,借着月光试图去看清阿简的脸,可阿简的那一半隐在黑暗中,她看不分明。
“然后呢?”傅锦时听见自己问。
“帮你。”越行简道。
她说的轻巧又笃定,傅锦时垂在身侧的手微动,随后轻轻笑了。她的眼型很好看,笑起来时眼尾上挑,明亮又灵动。
“阿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傅锦时说不上来自己听到这些话时意不意外,她好像有些意外,却又好像并不惊讶。
“我在做错事。”傅锦时道:“大瞿会因此陷入战乱,我会成为罪人。”
“我知道。”越行简说:“今日若是旁人站在这里,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阻止,可这个人是你,我只会帮你。即便是错的。”
傅锦时眼眶倏然红了,她的眼尾还是上扬的,眼下有一个好看的卧蚕,眼里却盛满了泪。
“我在邺城将你从草垛里拉出来时就看到了你的恨。”越行简说着抬步朝着傅锦时走去,这一幕落在傅锦时眼中,便是阿简的身影逐渐被黑暗笼罩,她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害怕,而后她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候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阿简彻底迈进来的那一步,而此刻阿简只剩半边肩膀被月光照着。
越行简的声音平缓又沉稳,“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的身边。”
傅锦时微微闭眼,几滴泪大颗地滚落,她虽早已下定决心,可这个决心任何人都能动摇,包括她自己,她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让我自己去。”她说。
越行简抬手替她擦掉泪痕,应道:“好。”
“你不要走。”
“好。”
越行简的话音落下,傅锦时便与她擦肩而过,她的身影短暂的被月光照亮,却又在转瞬间陷入了另一片黑暗,越行简没有回头去看。
良久后,身后没了半分声响,她才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京城的夜空星星很多,月亮也明亮,可这些都远不如永州的。
她曾在州府看见过更好的,也曾在将军府见过更多的。
傅锦时运气很好,只找了两个房间,便找到了夏津的位置。
她轻轻推开门,一步步走近。
夏津垂着头靠坐在墙边,手上脚上锁了镣铐,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也没在意。
傅锦时走到他身前,站定,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出声。
片刻后,夏津才抬起头,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傅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