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20)
轩窗外隐有刀剑破空之声。
容绪视线越过镜台,落在薄如蝉翼的窗纸上。
夏日树木丛生,反倒遮挡视线。容绪干脆命聆玉开窗,“只开一点就好。”
清晨的风本就凉,聆玉不愿主子受寒,自是小心翼翼。
然而给主子栉发时,才发觉主子的目光正透过那半开的轩窗,投向外间院里。坐在绣墩上,恰好能看见圣上舞剑。
桑知也瞧见,正要开口说不如把窗户全都打开,敞亮些。聆玉及时阻了,但笑不语。
晨起清冷,圣上只着薄衣,身法灵动,招式清奇。说是舞剑,却与寻常表演性质的舞剑不同,而是剑如光电,又似游龙,气势非凡。
桑知孩子心性,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一声喝彩入了容绪的耳,容绪眉梢微动,评价道:“尚可。”
聆玉忍俊不禁。
娘子这般情状,当真像那些趴在墙头看郎君练武的小娘子,好奇又矜持。
早膳备好,虞令淮才方收了剑,跑去净室囫囵洗刷一番。
坐上桌时他额角还滴着水,像只剥了壳沁着水汽的鲜荔枝,容绪嫌弃地瞟了眼。谁知这极微小的动静被吴在福尽收眼底,他勤快地递上帕子。
虞令淮恍然大悟,接过帕子边擦边强调:“这是干净的水,不是汗。”
容绪:“……”
这般强调,显得她多么挑剔,多么苛刻。
虞令淮不解,趁宫人布菜时压低声音问吴在福:“皇后怎么了?冷着脸好似不高兴。”
吴在福耳语:“奴也不知。”
虞令淮不满,训斥道:“眼力见呢?你可是内侍大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不知道?”
恰在这时,容绪挑眉看来。
虞令淮换上笑脸,“尝尝这道冰糖莲子,也算时令之物,湖湘上贡的。”
南方多地均产莲子,唯有这湖湘之地的莲子被称作天下第一莲,肉色乳白,细腻清香,与冰糖熬煮之后色泽柔和,口感软糯。
容绪的心好似被重重揉了下。
她自幼嘴刁,不爱建莲,亦不要宣莲,就盯着这湘莲吃。阿娘乃是江湖儿女,行事不拘小节,不惯着她的挑食毛病,还是虞令淮的母亲齐王妃站出来为她说话。
“沛沛小小年纪却能轻松分辨莲种,多大的本事啊,哪像我家小子只会吃,怕是莲子莲藕烹饪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还训沛沛,我瞧着都不忍心呢。沛沛来,跟姨姨到王府,湘莲给你吃个够。”
在齐王妃眼中,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忆起往事,这碗冰糖莲子羹也就进得多些。
容绪放下汤勺,注意到虞令淮以手支颐,对着她笑。
容绪面颊生热,微微瞪他一眼。
“宫里厨子手艺怎么样?”虞令淮笑的嚣张,“不如我阿娘吧?”
虞令淮这人,素来坦荡,从来不会因为父母离世而避而不谈。
“一会儿去崇徽宫拜见太后,之后我们出宫,回王府把亲事跟我爹娘说一声,再同阿兄吃个午食,如何?”
虞令淮入宫时先帝已逝,因此跳过册立太子、太子即位这个步骤。至于他应该称先帝为皇考还是皇伯,朝中争议不断。
这三年来,先齐王、齐王妃的牌位也一直供奉在王府。
对于虞令淮来说,先齐王夫妇才是他正经的爹娘,用坊间的话来说便是领新妇见公婆。至于容绪,自然对先齐王夫妇更为亲近,如今当真成为他们的儿媳,是该去拜见一下。
“好。”容绪应道。
见虞令淮面前摆的尽是茶香鸭之类的肉食,容绪便把水芹、菠薐菜推过去些。
虞令淮从善如流,大口吃了。
“陛下,娘娘,聂娘子在外求见。”
宫人通禀声自外间传来,使得充满温情的早膳戛然而止。
第12章 12
虞令淮浑不在意,随手点了一个宫人,“出去问问聂娘子有何贵干。”
容绪饮了口清茶,又拿帕子按按嘴角,将要起身。
“管她作甚。”虞令淮按住容绪的手,“聂嘉茵一个未出阁的女眷,大早上跑我们门口,是她失礼。”
见容绪眉心微锁,似不赞同,虞令淮略略改口道:“那行,吴在福,你去。”
很多时候,内侍大监的出面即代表了皇帝本人,而聂嘉茵在这宫中本就是聂太后之喉舌,虞令淮认为此举甚妥。
不一会儿,吴在福回来复命。
“太后娘娘晨起抱恙,特意请聂娘子代为知会,今早的请安免了。改日太后娘娘身子好些,再邀皇后娘娘过崇徽宫一叙。”
虞令淮嗤笑一声,“这是摆上婆母的谱了。”
若是真婆母还得了,岂不是大婚次日就要新妇去站规矩?
吴在福又道:“聂娘子还奉上亲手合的香,是为恭贺陛下娘娘新禧。”
虞令淮嗯了声,往吴在福手上的香盒瞥去一眼,“收起来。”
吴在福应下,双脚却跟黏在地上似的,并未移动。
再仔细一瞧,眼睛也像抽了风。
过了几息,虞令淮才接收到暗示,恍然大悟,于是很快改口,朝容绪说:“这碧梧宫是你的地方,你说了算。这香,收或不收,收了的话放在哪里,不收的话如何处置,皆由你做决定。”
容绪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将他们主仆俩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这会儿她很想知道,在他们心里,莫非她是个母老虎,说不得骂不得,轻慢不得也得罪不得?
容绪并不回虞令淮的话,只叫桑知把香盒收好,再唤聆玉挑一件首饰作为回礼,赠予聂娘子。
虞令淮不乐意了,把碗筷一放,摊开手:“怎么随便一个人送礼你都会回礼?那我送你的礼物,你可曾一个个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