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36)
虞令淮双肘抵膝,上半身微微前倾,是切实地感兴趣并准备开展进一步探讨。
但容绪仍有犹疑。出于保护宝珠的私隐,她并没有直说自己遇见了什么事,以及是如何想的。
仅仅说了那么一句试探性的话语。
即便如此,他也赞成并支持她么?
“唉,不瞒你说。”虞令淮掸了掸衣角浮尘,不好意思地说:“先帝病了多少年,聂太后就辅佐了多少年的朝政,久积威势不说,还有经验有家世,但为何朝中大臣超过半数都情愿追随我这个半道上来的武夫?要知道我人生的前十几年可没有学过什么帝王之道,连批个折子都要哄着自己,耐心坐着批完。”
“刨去我姓虞她姓聂这一点,那不就是因为我是男子,她是女子么。而说到姓虞的宗室,大长公主先前也是领过兵打过胜仗、监过国没出岔子的,怎么先帝驾崩之后没人找大长公主继位?”
就连容绪的阿娘,当年戎装上阵,立下战功,但一直到她卸甲归家照看儿女,朝廷都没有颁下任何封号。因为在他们看来,阿娘只是容将军的妻子。
“当然了,我们现在讨论的并非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正如你所说为女子寻出路,我认为很好。”虞令淮继续道,“大鄞西南方向有几个部落就是女子为首领,我看她们团结得很。”
“还有前朝的羌人部族,女性为王,女官掌权,强盛了很长一段时间。由此看来,没有女弱于男的说法。”
说着,虞令淮挑眉笑了下,“很惊讶我说这些吗?”
容绪诚恳点头。
何止惊讶,这些话要是被朝中老臣听去,哪怕仅仅是只言片语,也要掀翻了天。
“其实也是凑巧,”虞令淮展臂探入水中,闲闲拨弄水花,“你我家中风气不似他人那般拘谨,没有妻子事事听从丈夫的规矩,加之我暂时不贪恋权柄,而女子潜能巨大,我又盼着大鄞好起来,那么对于一切好的改变自然是来者不拒。”
“还有一点。”
虞令淮收回手,散漫地甩甩遗留的水珠,同时往容绪身边挨去。
低沉的嗓音在这月夜里显得莫名缱绻:“我心悦于你,偏爱于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的身体比脑子先反应,那就是盲从于你。”
“你——”
哪有这样说话的。
容绪觉得虞令淮油嘴滑舌。
但……比普通的花言巧语顺耳一点。
手指一暖。
低头看去,是虞令淮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捞了半天水,他手指竟仍是温温热热的。
容绪不服气,蓄意掐他手心。
却反被一把握住。
虞令淮执起容绪的手,举到月光下细细端详,煞有介事感叹道:“沛沛的手这样小。”
听他在那抑扬顿挫,还以为要吐露什么怜惜之语。等了半晌,结果只等来一句:“这样小的手,掐我、揍我怎么会那么疼,你是不是瞒着我进补了许多大力丸?”
容绪:“……”
一切回应溶在吻中。
热气通过相握的手传递,也经由唇齿,一点一点地让渡。
渐渐地,掌心濡出薄汗。视野倾倒,虞令淮扣着容绪的后颈,同时也护着她后颈,相拥倒在舟上。
“虞令淮……”呢喃着,吐气如兰。
没记错的话,这是容绪婚后第二次唤他名字。
年轻的君主因此勾起满足的笑,眼中蕴着情意,呼吸也顿沉,他再次俯身,转而衔住容绪耳垂,不轻不重地缓缓碾摩。
谁知下一瞬,欲气里传来容绪未尽的下半句——“你敢。”
虞令淮讪讪收手。幕天席地什么的,确实还不敢,怕挨揍,怕她恼了永远不理他。
“扶我起来。”容绪伸出手,活像尊贵的夫人等待奴仆。
虞令淮很有帝王脾气的哼了声,“颐指气使,趾高气昂,作威作福。我怀疑我脑子里是不是刻了你容绪的名,你一吱声我就无有不从。”
容绪坐起身,扫了眼他腰上的香囊,“这里倒是绣了我的名。”
话毕,她呼吸一顿,脑海中快速闪过什么。
“是吗,我怎么没瞧见。”虞令淮低头翻找,然月色昏淡,毫无所获。
“先别说话。”
容绪心跳得极快,她按了按心口,转身去找竹篙,“快点靠岸,我有个猜想需要证实。”
虞令淮摸不着头脑,“什么猜想,比我们花前月下还重要?!容沛沛,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铜镜!我娘下葬的时候我没看见那面铜镜。”容绪双眼有些失神,短时间内太多碎片样的记忆涌现,令她头晕目眩,“铜镜是我爹刻了情诗的,我娘不可能不随身携带。”
关于这面铜镜,虞令淮早有耳闻。如香囊与木梳一样,铜镜是容将军与容夫人婚前交换的礼物,容夫人一直很宝贝,收在箱笼里,就连虞令淮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
容夫人为情所困,追随容将军而去的话,定然会带上那面铜镜。可是整个会稽老宅里都没有铜镜的影子,今日说起刻字,容绪才记起。
“虞令淮,我怀疑我娘的死,有蹊跷。”
转瞬间容绪弃船上岸,随手夺了一名侍卫的马,朝虞令淮道:“我去问兄长,他在家时整理过阿娘遗物!”
虞令淮望着她纵马离去的背影,没有去追,只是调配一队金甲卫跟在容绪身后护送。
他转而望月。
同时心中默念——望沛沛能够得偿所愿,查清真相,无论结果如何,都算解开一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