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拒绝火葬场(46)
说着,宝珠抬起头朝容绪微微一笑,“要是我也有一门手艺傍身就好了,这样的话脱离国公府,我也不用回到陆家去,而是能够自立门户,养活自己和孩子。”
听这一席话,容绪知道自己培养女医没做错,不仅于女医有益,竟还意外激励了宝珠。
“这有何难?”容绪道。
宝珠还以为容绪提的是她的木工手艺,于是说:“木工活做起来耗时长,而且利薄,怕是不适合起家。”
“非也。”容绪娓娓道来:“令堂留下的陪嫁、你自己的陪嫁,可以拿一部分来做生意。铺子、田庄也归整归整,这些才是你的本钱。”
宝珠一愣,她还从未想过经商,故而萌生怯意,“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还要和很多人打交道,对于行情我也不甚了解。”
容绪对答如流:“你一窍不通,那就请七窍玲珑的人帮你管。你看那些店里一天站到晚的,有几个是真正的东家?”
宝珠听得认真,细想之后豁然开朗。
离开爹爹,离开夫婿之后的生活……好像不是那么难以开展。
之前的种种顾虑,以及迟迟没有迈出的那一步,显得有些可笑了。
“绪娘,你好厉害……”宝珠投来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学堂里你总是那个最快理解夫子意思的人,无论文章还是算术,都做的特别好。如今,如今做皇后也是……”她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词,于是十分朴实地说:“特别像皇后!”
宝珠想,光是帝后大婚那么多人朝拜,山呼千岁,她吓都要吓死了,是绝对做不到像绪娘那样落落大方,又合乎礼仪的。
容绪被逗笑,“还有这样的形容吗。”
外间的虞令淮来时恰好听见这一对话,他欣然点头,并引以为荣。
沛沛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内间,宝珠惊呼一声,把虞令淮惊到。
听墙角毕竟不是君子行径,他正欲迈步而出。
倏然听见容绪说:“是啊,我没想过做皇后。在会稽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别业,去山上采茶,或是学着编竹篓都挺有意思。我还试着替人写家信、写状纸。对了,那会儿还挺想做个状师,帮人在公堂上辩护。为此读过律法,但条文太多,有的地方还缺乏注解,我身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引路人,便搁置了。”
提起这个曾经的志向,容绪滔滔不绝。
“或许是因为阿兄很有正义感,我从小受他影响。”
“又或许是我喜欢是非分明。”
……
其余的,虞令淮听不到,也不欲知晓了。
他面色铁青,拂袖离去。
“陛下,陛下——”吴在福小跑着追上,不明所以,却又不高声惊扰。
今夜月色明亮,将年轻的帝王身影拖长,显得尤为孤寂。
仪元殿内灯火如昼,廊下侍者皆被赶了出去。几案上的花卉纹三足铜炉袅袅吐烟,淡香的烟气一股接一股往人身上撞,满身秋寒被慢慢驱散。
虞令淮的脸色恢复如常,只是静静靠着椅背,眼睫下覆,胸口窒闷。
郁气荡在半空,就连烛火的摇曳都变得小心翼翼。
半晌,吴在福借着送茶水的由头,轻手轻脚入内。
可是直到茶水放凉,陛下仍然保持同样的坐姿,未曾动过。这几年他个头窜的快,手长脚长,这般坐着时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她从未想过当皇后。”
这些话不知该说给谁听。别说吴在福这样从小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人,就连虞令淮,自诩极为了解容绪,当下却也陷入迷茫。
“吴在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娘娘无心权欲。”
“意味着她没打算嫁给我。”
吴在福大惊,下意识反驳:“怎么会呢,娘娘与陛下两小无猜,是早就定下的婚约。”
“你也说了是婚约,未履行之前仅仅是约定,并非既定事实。”虞令淮沉着脸,睫羽遮瞳,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她情愿当一个采茶女,或是状师,在会稽山高皇帝远,逍遥自在。总之她把将来一切都规划好了,而规划里是没有我这个人的。”
“我将她当做未来的妻子,事事想着她念着她。孝期一过,我就眼巴巴让人接她回京,就连她的殿宇我都要亲自监工——”
“说起来都觉得可笑,吴在福,我今天才知道,一直是我一头热。”
吴在福嘴巴张了又张,急急把茶盘放下,跪倒在虞令淮面前。
“奴笨嘴拙舌,但斗胆劝劝陛下。方才娘娘同陆夫人的话奴也听见了,奴并不这样想。”
虞令淮掀起眼帘,入目是吴在福焦急的容色。
“三年前您初登大宝,娘娘却远在会稽郡,丧父丧母,兄长又在北疆,娘娘与会稽的亲人也不甚熟稔,这样的情况下能够自己走出来已是不易。采茶、编竹篓、写状纸或许是娘娘自我开解的一个方式,您当时不是正发愁,担心娘娘无趣寂寥吗?”
虞令淮道:“若不是我让李严去接人,你觉得容绪何时才会回京?我看她打过永不回京的主意!”
吴在福替皇后感到一丝委屈,说话也就直了些:“娘娘不是您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您想些什么。这世间女子总是被动些,哪里有主动发问‘你什么时候来娶我’的道理。再者三年过去,焉知您没有变过。上京波云诡谲,不如会稽自在安逸。娘娘是享过清福见过世面的,这皇后之位于她,只是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