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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拒绝火葬场(7)

作者: 酒酿酿酒 阅读记录

看样子,这位不速之客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出于礼节,多半还要留他用饭。

容绪面上淡淡的没甚表情,欠身称是。

风吹廊下,竹灯晃得厉害。细碎阳光透过花格窗棂,柔柔打在容绪脸颊上,照出她纤密的睫羽,粹了金似的。

侍女去取画具,只余他们二人对坐,却是一室无言。

昔年容绪画过虞令淮。

于丹青一道,两人师从同一人。虞令淮长容绪三岁,开蒙便也早三年,却敌不过容绪的天赋,丹青课上,得到夫子赞扬的往往是容绪。

那时虞令淮也像现在这么坐着,背靠楠木交椅,把容府当作自己家,嚷着要她画肖像。

容绪应了,偏他不安分,一会儿挠个痒,一会儿要人端点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容绪便不看他,只注视面前的画布,再一炷香,容绪把笔撂了。

“这就画好了?你可别敷衍我。”

虞令淮把手里桃核一扔,绕至桌案,定睛一瞧,差点没被气得冒烟。

淡墨勾出五官轮廓,多重线条生动而有序,画功着实比他强上许多。然而,这画的哪里是他虞令淮,分明是只生了人脸的猴子!

“在你眼里我就是只猴子?!”

猴子也就罢了,活泼灵动,得人喜爱。可容绪笔下之猴显然傻乎乎的,眉眼愚蠢。

虞令淮追上迤迤然离去的容绪,非要讨个说法。

容绪神情认真,甚至特地放缓语气:“你咔咔啃桃子的模样,真的很像始通人性的猴。”

这句话气得虞令淮几年没吃过鲜桃。

忆及往事,虞令淮突然笑了下。

他抬眼,盯着容绪看了会儿,可惜她低垂眉眼,长长的睫羽遮住眼中神采。

虞令淮转而去看她手中的笔,随着运笔的轨迹猜测她画至哪一步。如今的她,怕是不敢再画一只蠢猴子应付了事,虞令淮心底竟有一丝莫名的遗憾。

“李严说,你没看懂我的画。”对此,虞令淮持狐疑态度,但还是很好脾气地说:“我画的是鹰,这总看得出吧?”

“回陛下,臣女看得出是鹰。”

“那不就结了。”虞令淮道:“你不记得了?你我见的最后一面,正是在我家花园里扎纸鸢,纸、丝绢、竹子铺了一地。”

只是那时尚未开始制作,他就被宫里的人请走,几日都没回王府。而她也闻知父亲战死的消息,早没了玩乐的心思。

“那会儿什么也不会,只知道先裁个大致模样出来,现在可不一样,我连软翅纸鸢都会做了。”虞令淮起身,朝容绪走去,“趁着最近还没入夏,一道去金明池放纸鸢?不然待热起来,跑跑动动你又要嫌出汗。”

鸢即鹰,他画的那幅鹰像便是原先拿来做纸鸢的底稿。

容绪仰脸望着虞令淮,他所言之事她终于记起,却有点茫然。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以及他的言行举止,好似都在无视时间的流逝,可以一举回到昔日模样。

回过神时,虞令淮已经走到她跟前。

他弯腰,先往画纸上看了眼,再凑到容绪面前,挑眉道:“问你呢,去放纸鸢吗?”

“回陛下的话,金明池游人如织,多有嘈杂,恐扰了陛下雅兴。”

虞令淮喔了声,后腰靠在桌案边沿,抱臂睨她。

“不想去就说不想去,跟我之间,还绕什么弯子。”

容绪从善如流:“臣女不想去。”

虞令淮一噎,俯身瞪她。

容绪仍旧保持原有坐姿,倒有些不卑不亢。

“假若孤下谕旨,命你陪同,你当如何?”

容绪:“臣女遵旨便是。”

“……”虞令淮冷哼一声。

现在光是瞪她已不够解气,他屈指,往她头上叩了个爆栗,骂道:“遵个屁旨!”

容绪的唇抿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抬手揉一下。

“你,真行啊。”虞令淮大掌抚上她发顶,两手乱揉,洗叶子牌似的,“我竟不知容大小姐何时成了一个锯嘴葫芦,疼也不吭声,气也不吭声。”

发髻很快被揉乱,荡下几缕青丝。

虞令淮这才收手。

他靠在书案上,叹气。

“你们都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我们中的谁当了皇帝,其他人自然而然起到辅助支持的作用。谁知你们一口一句陛下,一口一个微臣、臣女,把多年情谊弄得跟蒲公英似的,一吹就散了。”

虞令淮为此感到郁闷。

这皇帝又非他自己抢着当,怎的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们便也算了。”虞令淮拈起容绪的乱发,一缕一缕帮她别至耳后,低声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又有多年情分,不该这样疏离。”

听着是在怪罪她。

然这怪罪又极尽温和。

容绪抬眸,接住他的目光,并从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一抹情绪,看着像是委屈。

要说疏离与生分,这是难免的。

便是与宋衔月,也要坐下来说上几句话,才能使双方回到从前那般熟稔亲近。

而面对虞令淮时,容绪心中更多的是别扭。

这种别扭来自于原本总是让着、捧着、哄着她的人,忽然之间地位远高于她。还不止,他决定着鄞朝所有人的生死,自然也可以对她呼来喝去,予取予夺。

可是他没有。

正当虞令淮认为不会再从容绪处得到回答时,听见她说:“蒲公英被吹散,种子也因此落在四处。”

虞令淮微怔,盯着她两息,唇畔衔起笑意,“什么种子不种子,你嫌我在朝堂上听的屁话还不够多?干脆直接说大白话,你仍然跟我站在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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